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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16:46:02 作者: 居尼爾斯
「我這個人很信眼緣,上回在咖啡店,聊了幾句,很喜歡,做同事不錯,不想錯過。」
張妄點點頭,轉動吧椅,重新和趙良吾對上照面。趙良吾沖他聳了聳肩,神色間很是吃瓜不嫌事大。
張妄抬手看表,「不好意思,我得回去上班了。」
在他離開吧椅之前,喬紅玉說:「我說的事很認真,你也可以認真考慮一下。」
「會的。」張妄道。
趙良吾目送張妄離開咖啡店,他沒帶傘,動作輕盈地快步消失在視野範圍內。
「就見過一面而已,怎麼就喜歡了?」趙良吾閒問喬紅玉。
「一見鍾情不奇怪吧。」
「我覺得奇怪。」
「他氣質很特別。」喬紅玉說。
「什麼氣質?哪裡特別?」
喬紅玉笑著搖頭,「你太直男了,說了你也不會懂。」
「你不說,怎麼知道我懂不懂?」
喬紅玉送咖啡入口,趙良吾給她調的是檸檬美式,很清冽。這時她終於感到咖啡廳的熱度,大衣乾脆脫了,放在張妄剛坐的吧椅上。良久,她的眼神失焦,似是在回想什麼,同時開口道:「上學的時候,我是個很聽話,很乖,學習成績很好的女生。當時暗戀一個男孩子,到畢業都沒跟他表白過。」
趙良吾對這段話的意圖不了解,他識趣地沒插話,靜靜聽喬紅玉繼續說:「後來就成了白月光。」
「為什麼不表白?」
「清高、矜持……種種原因吧。」喬紅玉說,「到現在也談過幾段戀愛,不順的時候就會想到白月光,會遺憾,為什麼沒跟他發展一下。」
「對啊,為什麼不發展一下?現在不還是有機會嗎?」
「沒機會了,人家早結婚了。」
趙良吾原本在擦杯子,聽到這話,忽然身上一激靈,代入了自己的處境,耳邊喬紅玉還在說:「所謂白月光,就是看得到,摸不著,忘不掉的存在。——張妄氣質很像我那個白月光。」
聽喬紅玉話說到這,趙良吾臉上浮現出極大的不認同。「這小子不就是長得嫩,咋還白月光了?就他這種長相,不跟你開玩笑,在我們東北,很容易被打的。」
喬紅玉聞言笑出聲,「你別酸了。」
張妄不是真的急著趕去上班。他沒帶傘,跑了一段路,到有遮擋棚的地方,步子漸漸慢下來。
數學偏科這種事雖然不算什麼秘密,張妄卻只和趙良吾說過。大學畢業那段時間,他並沒成心要遠離原來的社交關係,還是機緣巧合被聶楨帶進新圈子,莫名就和以前的同學、朋友疏遠了。
新生活、新朋友對這階段的張妄大有好處,與人交往不必開誠布公,他在人際關係上可以始終很自如。聶楨和趙良吾已經算他相交過密的朋友,三年多來,他們偶爾聽張妄提及一些自己的往事,總是難掩驚訝。好比張妄數學好這事,趙良吾當初聽得很意外,問他:「你數學那麼好,怎麼會跑去給聶楨當徒弟?這不是屈才嗎?」
張妄就打哈哈說:「老闆很有人格魅力。」
對聶楨的魅力,趙良吾深信不疑。他緊接著又問張妄為什麼喜歡數學,這件事張妄思考過,答得很流暢。
「初中第一節 數學課,數學老師說,數學其實是最好學的科目,看似變化多端,實則萬變不離其宗。我喜歡這句話。」
「哪句?」
「萬變不離其宗。」
數學是張妄第一個自發找到的興趣點,他記得那時自己主動當著父母親的面說想學奧數,母親臉上立即浮現出的驕傲神色,就連父親也是,難得露出安心的表情。本來他沒指望他們同意,畢竟他們一直覺得他做事三分鐘熱度,只會調皮搗蛋沒長性。
他們很支持張妄去奧數班。自己的興趣和父母的要求達成一致,使少年張妄頭次感到成長的快樂。後來他和心理諮詢師提起這種快樂,心理諮詢師問他對數學的喜愛是哪種,她讓他仔細回味那種體驗。張妄在她的引導下意識到,年少時的自己極其害怕變化、不穩定,但數學是穩定的、唯一的,只要套公式,他總能找到那個答案。而且,做數學之外的他總是很浮躁,只有沉浸在數學裡的他是平靜的。
初中的張妄不懂心理分析,他只知道一件事,做數學可以消除煩惱。當然,這都是進奧數班後期的事了,一切回到最開始,除了父母的同意,張妄還順帶拉了小跟班一起。
初中的文景韻不像他那麼偏愛數學,她沒有什麼需要被拯救的心靈困境,但張妄發出了邀請,她當時就義無反顧地跟了。其實這個邀請張妄同時還發給了其他幾個朋友,最後只有文景韻跟了。
成年後的張妄想,或許這一次次的跟隨,在他心裡深深植下了某種必然和篤定,即,無論張妄想去哪、想做什麼,文景韻一定會跟。
不料,這篤定還沒堅持到兩人步入社會,就已經開始瓦解了。
那是高中,一個春日午後,張妄和同學站在走廊上聊天。聊著聊著,同學忽然眼睛發直,目光早飄去了樓下。張妄班級在三樓,見同學神情呆滯,他不由得也往樓下看去。
耳邊剛巧聽到隔壁班的男生在說:「那是三班文景韻吧?」
張妄上一刻還和同學聊得起勁的話題在頃刻間竄飛去天際外。他眼裡、心裡、腦子裡只有滿頭黑髮的文景韻,她一手挽著另外一個女生,似乎在聽她說話,臉偏向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