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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16:46:02 作者: 居尼爾斯
    田樂腳步一頓,「什麼話?」

    「我讓她別折騰你。」

    「你犯得著跟她說——」

    「她說好。」

    「然後呢?」

    「然後你就來電話了。」

    田樂沉默了一會兒,「到底在哪?」

    田樂按江圓發的定位趕到小茶館時,文景韻和她已經聊完出門。田樂憂心了一路,見到二人的當時,自然是先觀察文景韻的狀態。

    雖然知道田樂會趕過來,真正在茶館見到他,看到他的反應,江圓出門時那一抹笑,忽然就僵在了臉上。

    田樂攔住文景韻,著急說要解釋一下。

    文景韻還是那個原則,逃不過的事情,不如直接面對。於是跟了他往一條小道走,在一處回頭能看見辣可和江圓的地方,文景韻說:「就在這吧。」

    田樂點了根煙,自動站去文景韻的下風向,說:「無論江圓跟你說了什麼,都不是我的意思。」

    「嗯。」

    「她這個人就是這樣,跟人打交道,不太有分寸。她不是針對你。」

    「好。」

    「她有沒有什麼地方冒犯你?我可以替她解釋。」

    「是替她解釋還是替你解釋?」

    田樂一愣,「為什麼這麼問?」

    「如果是替她解釋,沒必要,她找我是為了你。如果是替你解釋更沒必要,我們之間的關係,應該不需要我去和她澄清。」

    田樂失笑,「看樣子,是我多慮了?」

    「我不想卷進別人的複雜關係里。」

    「你跟江圓也是這麼說的?」

    「我只跟你這麼說。」

    田樂一時沒有說話,直到一根煙抽完,他將菸頭踩滅。「你就一點都不好奇我和江圓之間的關係?」

    「正在交往、交往過、時斷時續地交往……無非也就這些關係?」

    「你說話能不能別老這麼,傷人自尊啊?」

    「對不起。」

    「不是要你說這個。」

    田樂一直不說話,沉默變得難堪起來。

    文景韻感覺到夜的涼意,手伸進大衣口袋深處,暗暗使了使力,總算鼓足勇氣說:「田樂,我們真的不合適。」

    「胡扯,都沒試過,怎麼知道合不合適?」

    「哲學裡有個概念叫先驗,就是說——」

    「我知道先驗,愛情跟這個沒屁關係。」

    文景韻被噎住,愣了愣,說:「你看,即使不用先驗,我也很容易就能找到我們之間不合適的地方,比如你總是粗暴打斷別人說話,比如你吸菸……這些我都不喜歡。」

    「這是小事,真要相處,全可以磨合著改。」

    「對,是小事。很多戀人在一起,能夠忍受對方的缺點,這一切的前提是,他們相愛。我對你,沒有愛——」

    「夠了。」田樂說完這句,在原地停了許久,忽然低聲罵了句髒話,終於轉身離開。

    49、

    「……對不起,電影項目這回真要沒了。」

    「沒了就沒了唄,你因為這個丟的項目還少嗎?」向荷聽完文景韻的敘述,只潦草發表了這樣一句評價。

    「怎麼聽上去像在責怪我?」

    「那不至於,你是我的寶貝。」

    文景韻沒忍住笑場。

    向荷在電話那頭一邊處理工作一邊說:「等於你在江圓那邊就認慫,在田樂面前倒挺剛。」

    「我一向這樣。」

    「懂事。」向荷也笑著說,「我感覺江圓像個神經病,打交道確實要悠著點。」

    「說神經病有些過,只能說,她比較不太像我們這樣,」文景韻斟酌了一下用詞,「正常。」

    這個詞讓向荷停下手上工作。

    「不對,不應該用正常,她是比較偏激。」文景韻又補充了一句。

    田樂一開始看上的,正是江圓的偏激。

    他們這些正經考學上來的,藝術史藝術理論和藝術作品都當課業。但人學得多了,大腦里會有一種潛意識,下意識地喜歡接近極端的人和事。田樂讀書那會兒,非常迷戀江圓身上的「不正常」。

    剛好江圓對田樂也是一見鍾情。大學時,田樂是個意氣風發的才子,看她的目光總是很熾熱,江圓喜歡他對自己那種強烈的占有欲。他們成日成日地在一起,看片、親熱、聊些風月或者其他輕浮的話題。那些美好的日子是真實發生過的,江圓記性好,記得牢,重要的片刻,一個也沒忘掉。

    「是我變了嗎?」江圓問他。

    兩人都吸菸,在酒店房間靠窗的地方用煙霧營造出一個幻境。田樂坐在椅子旁的地毯上,江圓則癱坐在圈椅里。

    「你沒變。」

    「那為什麼我們不能像從前那樣?為什麼你不再專注看我?」

    「這題目你問過我一萬次了。」

    「你的答案還是一樣?」

    「一樣。」

    「可我不覺得是你變了。」

    「別再往下聊了,車軲轆的話來回,沒意思。」

    江圓輕笑,「來這之前我以為你只是一時新鮮,你老這樣,我習慣了——」

    「我對她不是一時新鮮。」

    「她對你呢?你什麼時候做人這麼下賤了,田樂?」

    「是吧。」田樂聽到這個詞不怒反笑,心裡有一種平衡的快感。本來他下賤只是自己知道的事,現在被一個無比親密的人以這樣的口吻說出來,他感到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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