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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16:09:26 作者: 松子茶
梁沐秋嘿嘿笑了一下,左右也四下無人,直接蹦噠上了岑南的背。
岑南穩穩地把他背了起來,還在路燈下轉了一圈,嚇唬他,梁沐秋頭埋在岑南肩上,一直忍不住笑,罵道,「幼不幼稚。」
當然幼稚,但愛情就是讓人不自覺變得幼稚。
在外面需要永遠風度翩翩,成熟穩重,從不肯開口示弱,但回到心愛的人面前,就會不自覺卸下心防,露出孩子氣的一面。
這裡離他們家也不遠,岑南覺得這條路好像沒走多久就到了頭。
天上還下著薄雪,梁沐秋趴在他背上也不老實,伸手去接飄下來的雪花,看著在掌心化開,然後拿手去貼岑南的脖子。
岑南無奈,「再鬧當心掉下去。」
梁沐秋才不怕,俯下身摟著岑南的脖子,覺得自己安全得很。
快進住宅區的時候,梁沐秋想想還是要臉,又從岑南身上下來了,不然要是碰上個鄰居什麼的,他這張老臉就丟到西伯利亞去了。
岑南一眼看出他的心思,揶揄地看他一眼。
兩個人手牽手回了公寓,在樓下的時候,梁沐秋從扶手上捏了一把雪,攢成一個小雪人,放到了台階邊,然後才跟著岑南上去。
而他倆誰都沒注意到,在離他們不遠的樹下,停著一輛黑色的車,是外地的車牌,在這下著雪的冬夜,也不知道停駐了多久。
如果岑南不是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梁沐秋身上,稍微抬起頭,也許就會注意到,那車裡坐著的,是他的父母。
顧錦繡坐在后座上,望著已經重新恢復平靜的公寓樓下,她的兒子和那個叫梁沐秋的年輕人已經離開了。
她在這兒等了幾個小時,才看見他們回來,但是最終她也沒有走上前,就這樣在車內望了短暫的幾分鐘,仿佛他們不是母子,而是一對生疏的陌路人。
以前她總覺得自己是無堅不摧的,她的人生里一直鮮花錦簇,萬事順她心意,但是過去這些年,她才恍然發現有些事情是她做不了主的。
就像岑南,她一直引以為傲的這個兒子,他要愛誰,她花費了再多年也無法改變。
除了在這個名為梁沐秋的年輕人身邊,她再也沒有見岑南笑得這樣溫柔過。
她垂了下眼,明明車內不冷,她卻攏了攏自己的披肩,平淡道,「他還真喜歡那個孩子。」
前排坐的是她的丈夫,岑南的父親。
岑遠霄有一張和岑南頗為相似的臉,只是岑南融合了母親五官的秀雅,要比他更為斯文俊秀,但是父子倆的輪廓卻相似。
即使年過五十,岑遠霄也看著英俊儒雅,可是鬢邊已經有了白髮。
他聽見妻子的聲音,沉默了良久,才吐出一句,「沒出息的東西,被別人捏在掌心裡。」
顧錦繡皺了皺眉,卻也沒特意去反駁他。
她在后座上,抱著雙臂,披肩把她整個人籠罩起來,顯得格外消瘦。
她臉上沒什麼表情,剛剛見了和他們幾乎決裂的兒子,但她和丈夫天性里似乎缺少那種慈愛悲憫的東西,至今也說不出什麼願意與兒子妥協的話。
但她又忍不住想起岑南剛才的樣子,從路燈下走過來,伸手拂去梁沐秋頭髮上的細雪,跟在國外的樣子天壤之別,像無心的石像突然活了過來,為了一個人學會了七情六慾。
她自嘲地笑了下,也不知道她和岑遠霄怎麼生得出這種情種。
雪粒夾在風中,敲打著窗戶,她低聲道,「走吧,他也不會再下來了,再不走,他說不定就從窗邊看見這輛車了。」
岑遠霄眉心皺在一起,出神地望著窗外。
岑南小時候,他也是抱在懷裡疼愛過的,這個孩子剛出生的時候,他滿懷驕傲,在搖籃旁盯著他的睡臉,不知道該取什麼名字。
可到最後,就落了這樣的結局。
他的臉緊繃著,不知道應該責怪誰,責怪這個名為梁沐秋的年輕人出現,打亂了岑南的所有大好人生,還是責怪他在和岑南的爭鬥里,把這個兒子越推越遠。
到如今,岑南已經不會回頭了。
他在風雪中已經有了屬於自己的巢穴,有人會等他回家。
岑遠霄輕嗤了一聲,發動了車,對妻子低聲道,「他們兩個男人,能在一起多長久,那梁沐秋就會跟他過到老嗎。」
顧錦繡沒有回答。
梁沐秋會不會跟岑南過到老,她不知道,但她想起六年多前的芝加哥,感恩節要到了,岑南剛被他們從那個 「療養院」 接回來,形銷骨立,神色卻不變,還跟從前一樣倔,決不肯低頭。
她望著岑南的眼神,就知道這個兒子從此不會屬於他們了。
沒多久,這輛黑色的車,就如來時一樣消失在了車道的盡頭,只在一地白雪上留下兩道車轍,天一亮就會消失不見。
梁沐秋對樓下發生的事情毫無所覺,開開心心地跟岑南回了家,睡前擁有了一場高質量的性生活,累是累了點,人還是挺滋潤的。
睡覺前,他在床上翻來滾去,心想如今他好像再沒有什麼不滿足了。他的愛人,他的家人都在他身邊,每一天都是溫柔的,明亮的。
岑南被他吵得睡不著,正想看他作什麼妖,他突然又爬起來,趴在岑南胸口,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岑南,「我覺得我現在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