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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16:09:26 作者: 松子茶
梁沐秋勢單力薄,拒絕不得,嘆口氣,也不選姿勢找背景,往欄杆邊上一靠,抬頭望那一棵相思樹。
現在山間還霧氣蒙蒙,不算明亮,光線卻柔和,梁沐秋側臉生得秀氣,卻又線條分明,抬起頭的一剎那,眼睛裡像有落日的餘暉,那一棵相思樹已有百年,枝繁葉茂 一根斜出來的枝葉正好在梁沐秋頭頂,緋色的花墜在枝頭,與他相互映襯。
莊悅咔擦按下了快門。
拍好後,她自己先端詳一下,很是滿意,夸道,「梁老師你可真是上鏡,跟明星們比起來也不差嘛。」
梁沐秋對自己幾斤幾兩還是有數的,「那可不敢比,人家的臉都是上保險的,我這臉大概也就自己看不膩,」 但他湊過去一看,也覺得不錯,「是比我拍得好多了,你發我一下。」
莊悅答應了。
他們上了山,也不用都湊一塊兒活動,幾個編劇去買蠟染的布料,梁沐秋跟他的室友洪朝就坐在樹下歇息,旁邊有個賣木雕的小攤子,有個小狗雕得栩栩如生,他想到毛豆,就買了下來。
梁沐秋對著木雕拍了張照,下意識發給岑南,問他,「像不像毛豆?」
片刻後,岑南回了消息,卻是護短得很,「毛豆比這可愛。」
並且附贈毛豆靚照一張,胖乎乎的柯基趴在岑南腿上打瞌睡,小狗臉放鬆憨直,看起來全然不想親爹。
梁沐秋啞然失笑。
過了下午的行程,晚上還有篝火晚會,是跟當地的少數民族一起玩兒,要聚在一塊兒跳舞。
這個就是梁沐秋的能力盲區,趁著大家沒抓住他,先腳底抹油溜走了。
但他也沒走遠,就走到沱橋上,遠遠地拍著篝火晚會旁,載歌載舞的人群。
那邊熱鬧非凡,沱橋上卻安安靜靜,只有底下湍急的水流,在夜色中聽來甚至有點蕭瑟,像是一個沒走穩,就會被捲入水中,再也見不到蹤跡。
但梁沐秋倒不怕。
他點了支煙,扶在沱橋的欄杆上,想起白日裡聽到的傳說,說一對兄妹在沱橋上走散了,多年後卻又在沱橋上重聚,所以沱橋會保護所有失散的人。
這種傳說到處都是,梁沐秋聽得波瀾不驚,但他低下頭,摸到橋上欄杆斑駁的痕跡,心裡又覺得,在這百年間,大概確實有不少人在這兒重逢。
他吐了口煙圈,聽著遠處傳來的笑鬧聲,從今天拍的一堆照片裡拍了幾張,發在朋友圈裡,也算完成任務。好歹出來採風,不發點什麼,好像名不副實。
但他發出去沒多久,岑南的電話就過來了,好像一直蹲守在手機旁邊一樣。
他懶洋洋接了起來,「餵?」
岑南沒料到那邊這麼安靜,頓了頓,「你那兒怎麼沒聲音,不是在篝火晚會嗎?」
「我玩了一會兒就走了,」 梁沐秋說道,「要是還在玩,你覺得我還有空接你電話嗎?」
「那你在哪兒,回酒店了嗎,」 岑南問,「今天好玩兒麼?」
梁沐秋把煙從唇邊移開,望著滿天星斗,「還可以吧,星星比城市裡亮的多。沒回酒店,我在沱橋上自己走走。」
岑南卻緊張起來,他是搜索過這邊的地形和攻略的,「你去那兒幹嘛,大晚上的,什麼也看不見,橋上又滑。秋秋,去亮一點的地方。」
梁沐秋聽得有些想笑。
他前幾年出門找素材,去過不知道多少地方,遇上惡劣天氣,也曾經懷疑自己會不會沒命。
現在區區一座橋,岑南倒是緊張得跟什麼似的。
他一邊往橋下走,一邊跟岑南翻舊帳,「你還說我,你自己沒玩過極限運動?跟人飆摩托的事情你沒幹過?現在倒會教育我。」
「那是我的錯,」 岑南倒是承認得很快,「以前年輕不知道惜命,我現在不會了。」
沒勁,梁沐秋撇了撇嘴。
可他聽見岑南又道,「我要是不好好活到七老八十,你跟別的小老頭跑了怎麼辦?」
梁沐秋已經下了橋。
他望著夜色里幽幽的路燈,心想,我要跑早跑了。
但他嘴角又輕輕勾了一下。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快要走到大部分邊上的時候,他聽見岑南說,「秋秋,等你回來,你願意跟我約會嗎?」
梁沐秋站住腳。
「我看見你發跟別人一起出去的照片,又羨慕,又覺得嫉妒。我知道我沒說這話的資格,但看見他們都能站在你身邊,陪你看山月星河,我就覺得嫉妒。」
梁沐秋手裡的煙已經快熄滅了,橘紅色的菸頭卻還在夜色中一明一滅。
他聽得出來,岑南真的在嫉妒。
這個從少年時期起就是眾人傾慕對象的岑南,總是矜貴高傲,像是對什麼都勝券在握的岑南,在嫉妒。
他其實第一反應是想拒絕的,但他沉默了兩秒,卻問道,「你先說去哪兒?」
岑南像是沒想到他會答應,聲音都驚喜起來,「去哪兒都行,做什麼都好,只要你肯。」
梁沐秋無聲地笑了一下。
「那就回來再說,看我心情,看我有沒有空。」
他掛了電話,出了這條曲折的小道,走進了燈火里。
篝火晚會已經快到尾聲,他同行的編劇們都聚在河邊,看見他,都招呼他過來。
梁沐秋走過去,手裡被塞了一個河燈和一支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