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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16:08:08 作者: 夸小言
    秦廉衛偏枯身死一事像是一巴掌打醒了他,秦淵如忽地就意識到,他苦苦追尋的逆天改命之道,或許就在他的掌心裡握著。

    這一道,最簡單、最快速、最便利——他只要改變既定事件發生的時間,那世間軌跡就會落在其他的終端。

    他重生至今,夜中難寐時,常在琢磨世界之書給他的提點。他知曉自己的結局,知曉念念的結局,甚至通曉了這一所謂「話本」里,誰是人間頂樑柱,又是誰平白無故地攪臭了一鍋清粥。

    是李霄安,是他,是太子。

    那夜,秦淵如輾轉反側,終於明白了他當年身死之局——太子與他聯合,中都江南雙管齊下,但太子鬥不過二皇子,失了中都,隨後戚尚坤身揣皇榜下江南,背靠穩定的大局,心不懷雜念,手下兇猛,直至打死了他。

    他其實一直以為他是為念念而死,他用他的生命保護了念念,但其實,他的死毫無意義,甚至連累的念念最後隻身赴黃泉。

    秦淵如初想通這些事時,已在荊州廣平王府的屋檐下坐了些許日子,看著雨滴停雪花落,看著積雪溶薄霧升,看著日升月落,魚肚白照亮了他發青的指尖。

    他快氣炸了。

    不過人活兩世,總得增長些聰明才智出來,不能傻一世還蠢第二世。

    於是秦淵如先讓秦十去中都找重劫相關,後讓秦南風混入江陵,一來保護念念免受李霄安造反的苦難,二是查驗江陵城防,三就是取李霄安造反之役的精華,去他的糟粕,力求在最短時間裡,興起對江南取長補短的二戰。

    派出倆人後,秦淵如自己早早離開了荊州,騎著上乘快馬,逡巡幾州,找到秦廉衛舊部,安排妥當,再以最快的速度趕來江陵。

    但即便他這般晝夜兼程了,時間仍沒等他,他來江陵時,他的念念已圍困九、十日了。

    可好在,念念聰慧,保的了寇府,護得了全城。

    這便是秦淵如比中都趕來的戚尚坤還晚到的原因。

    半晌過去,秦南風垂頭,不敢直視秦淵如,只答道:「一定會如王爺所願的,就算不如……反正大不了就是一死,屬下陪著。」

    秦南風的天賦全用在了練功夫上,腦筋兒不是一般的直,正事上永遠不會委婉、不會諂媚,無論好話壞話,向來有一說一,敞亮透徹,就是頗有些不顧聽者的死活。

    這性格秦淵如喜歡,也很苦惱。

    良久,秦淵如才提起步伐,示意往西院走:「可無論把握多少,如今已是弦在箭上,不得不發了。」

    *

    西院。

    寇清清正坐在石桌旁、石凳上,伸著腦袋四處張望,見她念姐帶著冬梅進院,寇清清鬆了口氣,忙道:「念姐,怎麼樣啦,都解決了嘛?」

    念念點了點頭,「爹也回來了。」

    「爹回來啦!」寇清清驚喜道,「那剛才六哥不跟我說,我還以為只有他和戚將軍來了。」

    念念擰眉:「你已經見過他了?」

    寇清清不知道她念姐這個「他」主要指誰,想了想:「好一會兒前,六哥翻進院子裡來著,看見我和春桃都好端端的,囑咐了一句『院中好生呆著,別亂跑』,又匆匆忙忙翻走了,至於戚將軍,我還沒有見到他。」

    念念冷哼一聲:「他倒慣會使喚人,還讓別人『好生呆著』,廣平王府沒秤不知道自己多少斤兩,還沒有鏡子照照了?」

    她念姐跟沒聽見「戚將軍」三字似的,就對她可憐六哥一人口誅筆伐,寇清清也不必琢磨了,方才那一個「他」字,必然指的是姓秦的了。

    不知道六哥做了什麼倒霉事,從好生生一小六,跌落雲端慘得一個生疏的「他」字,但想來也就是惹惱了她念姐,等會任念姐凶一會兒,態度好點認個錯,估計就能翻篇。

    就是不曉得她那可憐六哥,心中有沒有點自覺哄人的譜了。

    寇清清對著春桃眨了眨眼,春桃瞭然,往院外錯了幾步。

    「幹什麼去?」念念一眼看出了兩人的小心思,輕喝一聲,春桃登時不敢動了,原地立著,一臉無辜。

    「去給六哥通風報信,教他乖巧認錯,免受皮肉之苦。」寇清清坦然地拍拍手,挽起袖口,做了個準備去打架的動作,「……就是不知道六哥的小身板,能不能抗住洒家的揍。」

    她與淵如不見的幾月,這人像是中了咒,長的比竹筍還快。之前還只是於她平視的高度,現今卻比她高了不少,念念估摸了一下,覺得自己站直站好,也大概只能到他肩膀了。

    上一世她的淵如有這般的身姿高度嗎?

    念念想想,卻忽地意識到,上一世他是王爺,她作謀士,常日裡相見多是她垂頭垂眸,側身而立,而淵如長身如玉,擋在她的身前。

    她只知道淵如肩如平川,能將她罩個囫圇,四面冷風,怎地也吹不到她。

    念念動了動纖瘦的肩膀,驀然覺得江南雪初融,她身側空空,冷的可憐。

    冬梅時刻關注著自家小姐,看出來她發冷,趕緊遞上狐裘。

    可素色狐裘還沒抻開抖平,一件尚裹著熟人體溫的玄裘已兜頭而下,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指幾繞,系出一個漂亮的節來。

    秦淵如睜眼說瞎話:「寇大人的裘,念念不會嫌棄罷。」

    他半點不提這裘被他披裹了一道,早就染上了獨屬於他的木香氣味,只避重就輕,輕道是寇大人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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