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頁

2023-09-12 16:08:08 作者: 夸小言
    彼時李霄安不知他身份,任他誆騙了,但如今李霄安也定是知道了,只是不清楚他會如何從自己這裡找補回來。許是向秦廉衛挑撥、也許就是蹲守府中,等著給自己一頓打。

    試想了想那時的畫面,秦淵如唇角掀起弧度,難得露出個自離開江陵後就再未有過的笑容——都說荊州廣平王是個徒有名銜的草囊飯袋,但若是李霄安來打他時,卻被他反打一頓,再卸條胳膊回去給念念道歉,又不知會是個怎樣精彩的畫面了。

    而牛龐一語畢,就目睹著秦淵如忽地由怒轉笑,一時摸不到頭腦,左看看右看看,琢磨者是不是自己哪句話說的逾規逾矩,正想開口找補,卻見隔壁小秦直接伸出了手。

    秦淵如拍拍牛龐的肩膀:「胖小,乾的不錯,等本王發達了,一定重重有賞。」

    秦淵如的這口大餅牛龐本不想咽,但想起那句膾炙人口的「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牛龐頗乖巧地吞了吞口水,說:「那你先把『綠閻王』送給我吧!」

    卻沒想到,秦淵如一揮袖:「那不行,這『綠閻王』可是本王抓的全荊州最好的蛐蛐,本王要送給念念玩逗。」

    牛龐怒道:「連個蛐蛐都不給!等你發達,我算是不用指望了!」

    牛龐停了下,又大聲質問:「念念?念念又是誰,你的新朋友嗎?你都是廣平王殿下了,就不能把『神武將軍』買下來送你的新朋友,把『綠閻王』賞給我這老朋友?!」

    這下換秦淵如肺管子炸了:「將軍?什麼將軍,信不信本王滅了他!」

    牛龐壯碩的手臂一指:「就在那,你去啊。」

    在秦淵如逮到「綠閻王」之前,「神武將軍」確實是荊州最能打的蟋蟀,後來「綠閻王」橫空出世,倆只蟀哥兒掐了數次,輸贏摻半,只是這次似是被秦淵如幾吊錢振奮了士氣,「綠閻王」才勝的極其輕鬆。

    「神武將軍」的主人本在一旁看熱鬧,正看的起勁,卻被牛龐當頭一指,雖說這位廣平王看起來仁義親和,但也說不準會不會氣性上頭,真的紆尊過來一腳踏死他的小蟋蟀。

    「神武將軍」主人謹遵好漢不吃眼前虧,在牛龐粗粗的手指下,連點頭帶哈腰,鞠著躬走了。

    秦淵如道:「不戰而屈人之兵,本王終歸擔得起廣平二字。」

    廣平,廣戰天下而平之,這是念念曾對他說的,秦淵如牢牢記著。

    牛龐不知這段淵源,以為秦淵如在自誇,正想寒磣他兩句,卻見秦淵如神色驀然端正,直直凝視著他家豆腐攤的方向,也就是,廣平王府的方向。

    廣平王府如往常一樣,在近酉時蒸騰起裊裊的炊煙,只是不知道今日是不是廚子燒糊了菜,冒出的煙雜了些灰土似的。

    「牛龐,我去江陵一事你要幫我傳出去」,秦淵如神情不變,他不著痕跡地掐了掐食指,讓自己冷靜下來,「越多人知道越好。」

    牛龐納罕:「你要做什麼?」

    秦淵如將那幾吊錢遞還給牛龐,卻並未回答,只道:「快到酉時,我先回府了,這錢先作報酬,以後再予你旁的。」

    秦淵如急急向前行了幾步,又猛地想到什麼似的,對著牛龐遙遙喊道:「近幾日若是有人尋我,你告知來人,先安穩回去,若是無人,便算了。」

    話落,秦淵如轉身向廣平王府奔去,他眉峰緊鎖,臉色極為難看。

    灰煙起,人沒落,上一世僅在他踢死秦廉衛之時燃起的灰煙,如今竟突然乍現!

    廣平王府里死人了?!

    是秦廉衛,還是李霄安?

    重生至今,真是一步差,步步皆是麻煩,秦淵如緊緊蹙眉,黑白眸中依稀有血色泛起,他還拿著把摺扇,指尖卻過分用力到泛白。江陵的日子真猶如神仙過得,讓他沉溺到放鬆戒備,以至於一招不慎,險些影響了全局。

    秦淵如難以遏制地起了惡念,重劫隱隱發作,肋下生疼,可他腳步依舊不停,快疾如風。

    他要回到廣平王府,他要知道發生了什麼!

    第34章 拉滿

    奉順街還同往常一樣, 除了牛龐家的豆腐攤,幾乎冒不出一點人氣和熱乎氣。秦淵如步疾如飛,幾乎瞬息, 已到了廣平王府門前,他略正衣冠, 接連三下,叩響了青銅門鈸。

    門鈸有些鏽,紅鐵如跗骨般黏著秦淵如修長蒼白的指尖,他兩指合著蹭了蹭, 並未如願將其搓下,難免的, 那些追隨他兩世的、對廣平王府的,甚至可以說是對他自己的厭惡之情, 如月落潮水般洶湧地覆了上來。

    秦淵如薄唇微啟, 仰望府門, 在滅頂的窒息中竭力汲取一點生存的渴望——他想他的念念了。

    忽地,有那麼一瞬間,秦淵如就在想,他能不能放棄一切計劃、目的, 拋卻一切枷鎖,就獨身一個人, 一個人去到念念身邊, 什麼事都與她說, 什麼困局都邀她一起,讓念念為自己籌謀、布局, 而他只需繼續當個內侍小六,照料念念的一切, 讓她開心、快樂,讓她想要的都得到……

    秦淵如閉了閉眼。

    不,他不能。

    他身懷重劫,又肩負亡朝使責,就算他堵上一切去換一條生路,卻又難以保證這是條可行的歸路。

    秦淵如拎的極清楚,他肆意妄為、無天無地,可終究膽怯,他死也不敢將他的念念擲於賭局之上——還是賭他自己的性命罷,總歸不值錢些。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