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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16:08:08 作者: 夸小言
牛龐忙道:「多謝秦管家,多謝秦王爺!」
秦廉衛眸如蛇隼, 盯得牛龐脊背發涼,他想躲開, 想一股腦地跑回家,但也不知道是真的腿軟了,還是覺得這身份突變的隔壁小秦,或許會比他更害怕這不人不鬼的凶老頭子,牛龐不僅沒立刻走人,反倒是壯著膽子似的,緩緩探出半個肩膀,擋著半個秦淵如在自己身後。
牛龐雙手打揖,下巴快打到腳面,說道:「草民不知秦王爺身份,以前總是欺負他,今後可再也不敢了!」
「……」
秦淵如微頓,卻也是十分自然地接話道:「無妨,都是朋友。」
牛龐站直,小胖手以肉眼可見的幅度微微抖著,他搭著秦淵如的肩,說:「你…你小子,去外面玩也不喊我,不…不夠朋友。」
秦淵如被迫搖晃起來,他目前比牛龐矮點,牛龐晃他肩膀,他就像朵水上浮萍,被裹挾著、被生拉硬拽著。牛龐說:「你去哪了,快跟我說說,承州?臨安,埠城……」
「江陵。」
秦淵如突然仔細打量了一下牛龐,牛龐背對著秦廉衛,快被小胖臉擠成一條縫的眼睛沖他不住地眨。
「江陵啊,去江陵做什麼了啊?」牛龐問。
秦淵如說:「聽聞江陵盛產各類果脯蜜餞,想來離的也不遠,就去了一趟。」
「哦哦,那挺好!」牛龐撓撓頭,下一句話卻語氣急轉,突生的諂媚起來,「那也怪不得秦管家惱你了,你這一趟離家有月余,可不要把家人給急死!」
這一句「家人」讓秦廉衛又是一怔,愣是連牛龐過於反常的行為都未曾察覺。秦廉衛慢咳一聲,說:「回來了便罷了,剩下的等回府了,王爺再講給老夫罷。」
秦淵如有些訝於牛龐哄秦廉衛哄的如此輕鬆,他面上不顯,接著牛龐的話頭繼續說:「是,秦伯為著本王俱盡心力,本王一一清楚,便是不會再有下次了,只是今日才歸,趕巧遇到牛龐,不知可否允本王與他講講江陵見聞。」
「也罷」,秦廉衛微微點頭,「府上尚有客,王爺酉時回府便是。」
秦淵如遠行江陵、誆騙李霄安一事,竟就這般巧妙地解決了,饒是廣平王重活一世,也覺得過於輕鬆了些。
他看向此役的「大功臣」,卻發現功臣在秦廉衛轉身離開後,就一屁股坐地上不起來了。
秦淵如靴尖輕踢了踢他:「胖小,怎的還就此歇下了?」
牛龐沒什麼好氣:「若是知道你就是那尊敬的廣平王殿下,我一準都得叫上我四舅姥姥來拜拜你!」
「廣平王殿下?」秦淵如失笑,「我那王府還不如你家的豆腐鋪景氣,不是你方才說的,都是鬧鬼的地方?」
牛龐直搖頭:「那是我拿你當老百姓,當你是隔壁小秦,才跟你囑咐的,都是草民的一己之見,算不得真的。」
秦淵如說:「我覺得倒是蠻真的,那府宅確實陰森不吉利。」若是吉利,他秦肅也不能求生難、求死難,要愛還愛不得。
牛龐說:「不過我還是很難相信你就是廣平王。」
「怎麼說?」
「雖說廣平王府是聖上發的慈悲,但裡面住的,也確實該是實打實的王孫子弟」,牛龐想了想,改口道:「…這前朝的王孫也是王孫嘛。」
「嗯?」
牛龐拄著地,費勁巴拉地站起來:「你看看你,哪有半點王爺的樣子,旁的不說,就連你家的老管家,都比你更像個王爺!你看看他那神情、氣度,都嚇死人了!」
秦淵如無聲笑了笑。
「不過,還是隔壁小秦更討人喜歡啦,你看看我娘,恨不得把我家豆腐鋪都傳給你」,牛龐想到了什麼,忽地沉默了下,半晌才帶著遲疑繼續說,「你應該不會變成你家老管家那樣子罷?要是那樣,我可不要與你認識。」
秦淵如一愣。
他驀然想起來,上一世戰場之上,他銀刃在手,坐騎高頭大馬,數萬將士嚴陣以待,那時的他,周身被血氣和陰鷙之感周覆,比起如今的秦廉衛,只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那,至死方與他相認的牛龐,是不是也懷了些「不想認」的情緒呢?
還好,重活一世,什麼都可以改變了。
秦淵如返荊後即刻尋找牛龐,也是有他的心思在的。上一世這個時候,秦淵如尚且不在意李霄安是哪根蔥,更不會與他有此行的交集。但這次卻不同了,李霄安在江陵放火引戰,引得念念心緒不寧、甚至受了傷,秦淵如怨氣堵心,直恨不得就地砍碎了李霄安。
但他現在還砍不得——於江陵坑了李霄安一道已是破了穩妥的布局,一切行動轉變,交集提前。而找牛龐,就是想借他之用,來為自己打個半真半假的掩護,雖有秦廉衛突至使他來不及囑咐,但牛龐的胡攪蠻纏竟也意外地幫了他。
其實也不算意外,秦淵如重活一世,記得的都是那些與他齊肩能力的夙仇,早把年少時那點上不了台面的、與秦廉衛的貌合心離忘得一乾二淨,自然也是忘了依秦廉衛性情,最講究一信自己,二便信傻瓜——牛龐如今拎著蛐蛐的單純模樣,在秦廉衛眼中自然是最最傻的。也是因為如此,秦淵如一賣傻,秦廉衛當即買帳。
而秦淵如不得不提前返荊,要挨十九歲生辰那頓打好快快長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為了面對李霄安這顆突如其來的炸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