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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16:08:08 作者: 夸小言
    這些都是戚尚坤離開江南後才知道的事兒,不過他當時也懵的厲害,明明被江南軍捶的士氣大減,他腦子裡想的卻都是這蓬頭垢面的小孩兒,若不是戚老將軍攔著,他差點要跑回去跟人家拜個把子——戚氏非昭諭不得私下江南,也就直到平懷南王叛亂,戚尚坤才極有運氣地遇上了當年的偷包子小兄弟。

    小兄弟由男變女的十分突然,也就是戚尚坤萬般堅信自己的識人功力,才不至於以為自己也到了思春的年紀,看見個小姑娘就想勾搭一番。

    「勾搭」一詞用的不甚妥帖,但戚尚坤的心思就是如此,他就是想勾搭人家寇清清。

    好在寇清清一如當年偷包子的單純模樣,面對愈發老奸巨猾的戚尚坤,依舊秉持著一顆助人為樂的心。

    那點懷著少年情愫的往事就是這麼幹脆又繁瑣,沈東流舉著把羽扇,一時不知道是該嘆還是該笑。

    沈東流想了想:「說起來是段不錯的往事,可教外人來看,就總歸不是那麼回事了。」

    「韶安公主在前,寇姑娘在後,還有數不清的燕環肥瘦,全教你得罪了個遍」,沈東流撲撲鼻尖,「……以本三元的睿智眼光來看,將軍你除了個瀟灑的皮囊,簡直不名一文。」

    戚尚坤沉默,須臾才自顧自道:「我爹娶我娘,倆人全靠媒婆在中間攪和,成親前都沒見過一面……娘病逝後,我爹就常說對不住娘,若是當年讓娘自己選個旁的人嫁了,想必能活成個百歲都不用拄拐的老神仙。」

    關於戚老將軍和戚夫人,在中都那是出了名的伉儷情深,可如今聽戚尚坤這麼說,沈東流卻一點兒都八卦不起來,他把羽扇在腰間別好,半晌才道:

    「那你是怎麼想的?」

    戚尚坤靴尖一直踢磨著顆小石頭,經過這一路坑窪,小石頭被磨平個角,聽到沈東流問話,戚尚坤下意識一頓,頓完怕有破綻,乾脆用了個巧勁,小石頭躍起復落下,被戚尚坤磨起了另一個角。

    差點被小石頭當頭一砸的沈東流:「哎,祖宗!」

    戚尚坤「嗯」了一聲,抬眼望了望夕陽下的紅雲角,「我?我沒什麼想法。」

    「我只是覺得,誰嫁給姓戚的都得受點苦,生苦、死苦、離別苦,這些苦娘都一一受了。」戚尚坤嗓音淡淡的,渾身沒半分少年意氣罩著,「爹說他對娘不好,讓娘擔驚受怕一輩子,讓娘吃苦。」

    沈東流沒說話,靜默著。

    「我最初也是這麼想的,東流,我們這些生死都歸於沙場的人,都是讓別人吃苦的惡人。」

    沈東流:「那寇二小姐……」

    戚尚坤這幾步走的很快,小石頭被他踢到一側,磨成了一頭尖兩頭圓的奇怪樣子,他留個微耷的肩線給沈東流:「…可我想自私一次。」

    「本將已力保我朝海清河晏十數載,疆土安康,黎民常樂,本將所殺之人皆為妄圖染指他人家國的逆臣反賊、惡鼠之輩,不曾沾染任一無辜血債。」

    戚尚坤迎風而立,月牙白袍在他身側捲起微弧,沙石輕走,勾出人挺身而立的一片淨地。

    「若是善惡皆有報,功罪不能相抵,那我只希望罪全在吾,而我的功德全用來保她福壽兩全。」

    這番話說的屬實不吉利,沈東流顧不得禮節伸手就想捂人嘴,戚尚坤側頭閃過,對上沈東流一雙憂心的眸子。

    「我真的喜歡清清,喜歡到黃泉路冷,我只想她來陪我。」戚尚坤道。

    一語落地,驚得沈東流險些被一口氣噎死,他拍著胸口,許久才道:「……我竟不知…不知你年紀輕輕藏了這般多的心思,什麼黃泉路冷,戚家軍數百英魂在下面,把閻羅殿都給你打下來!快呸呸,您也好好心,諒解屬下一把年紀了,實在聽不得這晦氣話……」

    落腳的客棧離寇府不近,兩人一路嘮著,才算走的不那麼乏味。

    沈東流尚有餘悸,此時正提防著自家將軍別再有什麼大逆不道的話,卻見人足下一頓,向後微瞥,隨即搖了搖頭,示意沈東流跟上。

    沈東流發了個疑惑的單音,戚尚坤小聲:「寇府的人。」

    順著視線望去,只見不遠處一棵老樹樹梢微動,幾聲鳥啾,混著些微風,看起來竟沒什麼異常。

    沈東流面色一凝,錯身想追,戚尚坤卻抬手攔住他,「不用追了。」

    「不追?」沈東流愣了下,「你覺得不是寇靖的人?」

    戚尚坤搖了搖頭,「從出府就跟了一道兒了,一直沒什麼行動,不像是寇大人派出來的。」

    「那你覺得是……?」

    戚尚坤一步邁入客棧大堂,招來小二要了幾盤小菜,指著角落堆成面牆的酒罈子道:「管他是誰…那個,也來兩罈子,先記他房帳上。」

    一些正事上的輕重緩急是用不到沈軍師來教的,見戚尚坤態度果決,沈東流即便有些無言,仍認命地抱上那兩罈子酒,親自送到了自家將軍的房間。

    「祖宗」,沈東流將酒罈子放好,「明個兒怎麼說?」

    他可沒忘他倆被囫圇趕出來的狼狽慘狀。

    戚尚坤解開酒封,就著壇口啁了一口,「還能怎麼著,繼續提親去唄!……南疆那麼難打都打下來了……」

    一罈子酒被戚尚坤幾口喝剩了個淺底兒,沈東流不想跟酒蒙子再敘,又囑咐了幾句,這才推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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