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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16:08:08 作者: 夸小言
「你進來幹什麼!沈東流呢?!他幹什麼吃的!」戚尚坤暴怒,一串在軍營磨出來的痞話脫口而出,寇清清幾乎一愣。而見小丫頭被這痞氣駭住,戚尚坤又急又燥,情急之下乾脆扇了自己一個頗為響亮的嘴巴。
「……」大塊大塊的碎木暴雨般不停落下,大門幾乎被火焰堵死,戚尚坤果斷抱起寇清清,向後門方面突去!
李霄安的私兵見有人奔自己衝來,慌忙揚起手請求救援,清清伏在戚尚坤肩上,向地上受傷之人伸出蔥白玉手。
這個時候,那點名門貴女的矜持遠不如多救幾個人來的實在。
數人相互扶持一齊奔向後門,沿路多焰灼熱,清清一張小臉被熏的極紅,她面上掩著戚尚坤砸碎酒罈浸濕的衣角,卻仍被濃煙嗆的猛咳。
「傻子」,戚尚坤也在氣頭,評價的不留情面。
「……什麼?」清清聽不清,問他。
「我說,寇清清你今年多大了?」
「下個月就滿十五了,怎麼了?」清清如實答道。
「……」戚尚坤怒極反笑,「十四就敢沖火場,十五是不是得上陣殺敵了?」
「小傻子!」
這次清清可聽清了,她隔著衣角輕輕呸了一下。
幾人狂奔至後門,可在遙遙幾步之時再無法前行——奚雲樓建的再好也經不起這般灼燒,生門雖近,卻眼見它樓塌了。
外側的沈東流被人群拉著拼命呼喚,樓內眾人也無人回應,沈三元面色俱灰,一顆心沉到了冰底。
而此時,衙門派來救火的人才姍姍來遲。
*
「春梅姐,二小姐他們去了有一段時間了,怎麼還不回來?」
兩個時辰前,春桃扒著寇府大門的門框,露出半個腦袋,遠遠望著對角的奚雲樓,有點不開心:「你說,小姐不能是被騙了吧!」
「瞎說什麼呢」,冬梅輕輕踢了她一小下,朝里瞧了瞧,「你覺得大小姐會放任二小姐被人騙?放心吧,一會兒就回來了。」
春桃點點頭,又搖搖頭,還是捨不得那大門框,偷偷倚著往外瞧。
冬梅嘆了口氣,無心再繼續手裡的針線活,跟春桃一起巴望了會,也忍不住嘀咕:「二小姐不能被騙吧…」
「…」春桃深吸口氣,眼神十分幽怨:「你剛說的不會!」
「……」
「所以,戚狗…將軍到底按的什麼心」,秦淵如捻著倆塊兒快糊成焦炭的糖丁磋磨,修長有骨感的指節黑了一片,他瞧瞧,直擱心裡嘆氣:看吧,這姓秦的不光心黑,還手黑。
念念微微搖了搖頭:「淵如,這些你合該想透的,休要什麼都問我。」她上一世為廣平王做謀,事事想到所有人前面,各種道理揉碎了講給秦肅聽,就差將他別在腰帶上日日耳提面命。上一世的念念覺得他傻到底了,但這一世她痛定思痛,最終決定再不那般事無巨細,力求讓廣平王自己多動腦、多思考。
省的讓她再氣的…不理他。
念念不著痕跡地瞄著人犯難的面色,心裡有些說不清的感覺——上一世有些時候,她明明知道秦淵如做的某些蠢事其實無傷大雅,可還是會沒來由地生一肚子氣,直惹的本來好好的廣平王茶飯不思,日日圍著她道歉作揖,最後頂著片青黑的眼眶,囫圇瘦下去一大圈,她才算是解了氣似的,勉勉強強應上人家一句。
然而每每這個時候,秦肅那雙陰霾密布的灰眸會倏地亮起,像兩盞琉璃,那麼亮,那麼充滿生氣。寇念念曾將這歸結為望秦肅成龍,來好好打壓那個不長眼睛不長心的戚尚坤,但什麼時候,這種心態變成了,她單純想看到秦淵如對活著的渴望。
秦淵如喜歡寇念念這件事,她自覺掌控的不錯,但寇念念喜歡戚尚坤這件事,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大打折扣,直至變成,她想陪一個叫秦肅的笨蛋去上窮碧落下黃泉。
念念正在捋自己年少無知時被豬油蒙心乾的蠢事,冷不丁秦淵如沉吟半晌,忽地出聲:「念念,我想了想,戚尚坤來江南這一趟碰到咱們,屬實是我時運不濟。」
秦淵如老成持重,滿眸陰沉嚴肅:「如果我早來咱們寇府幾天,早點和小丫頭打賭,然後咱們早點去看花燈,一準兒碰不見他。」似是幻想了想沒碰見戚尚坤的可能性,秦淵如臉上多了點輕鬆,但似是立馬又想到如今真實的處境,他那點愉悅很快就被晦氣壓了下去:「他八字是啥,是不是跟咱們犯沖?」
「……」這一口一個咱們,喚的可真是親熱。
不過有一處,秦淵如是說到點子上了。他們和戚尚坤的相遇,確實充滿了巧合與不確定性。
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上一世的建元十三年時,她確定還不認識戚尚坤。所以,反叛的李霄安又是如何被捉住的呢?
十三年、十三年……
上一世她知道李霄安在如今的時間節點藏身於奚雲樓,應該是在江南第一才女的評選之後,當時有人提議以此事為題,要作詩誇讚戚將軍的英勇神武,還被她冷嘲熱諷過,而如今她重生,卻只把這當成了一個微不足道的消息……
咣!
念念手邊的茶盞被她無意識地揮到了地上,茶盞碎裂半杯茶水溢出,沾濕了念念的裙擺下側。
「哎」,秦淵如緊忙上前,他彎腰想替她擦拭,卻對上了一雙因慌亂而不住顫抖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