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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16:08:08 作者: 夸小言
    秦淵如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頭疼欲裂,疼得就像是有個什麼人拿著個小錐子對著他的天靈蓋一頓敲,只恨不得把他的腦漿子都敲出來。

    「念...念念」,秦淵如下意識嘀咕著。

    他剛才的一下子起的猛了,整個人又疼又暈。如今腦子混沌的厲害,口中嘟囔的全是他自己也分辨不清的東西。

    「哎喲,我的小祖宗哎,您可算是醒了!」聽見屋裡突生的動靜,一嬤嬤趕緊推門進來,正看見秦淵如搖搖晃晃的要下床,急忙撲過去扶住,這嬤嬤力氣大,竟將秦淵如又按了回去。

    「王爺,您看的清老奴嗎?」嬤嬤嗓門不小,吵得秦淵如頭更疼,「老奴是李嬤嬤哇,王爺,哎王爺您要幹什麼去啊!」

    秦淵如有些發懵,他現在的記憶與感覺還停留在死於馬蹄亂踏時的痛與凌亂,一時很是安逸的對話讓他本就混亂的腦子更膠著成了一缸漿糊。

    他五指成拳,用突出的指節不輕不重地敲擊著自己的腦門——反王秦淵如的常有動作。

    但那嬤嬤似是並不理解他緩釋的行為,一臉揪心地看著他不帶一點血色的面容。

    秦淵如單薄瘦弱的肩膀還在李嬤嬤又肥又厚的手掌中躁動不安,可李嬤嬤按得住他,便苦頭婆心的勸:「王爺,您跟隔壁的胖小打架的事兒,都在街上傳開了,那胖小雖然比您小個兩三歲,但架不住他壯實啊。」

    李嬤嬤伸出空閒的一隻手比了個二:「他一個人頂您兩個,再說了您可是王爺,怎麼就總愛跟個平民小子打架呢。」

    等會,胖小?打架?!

    這胖小是秦淵如王府旁邊賣豆腐人家的孩子,而秦淵如的整個童年乃至少年時期都是靠跟他打架過來的。秦淵如不愛跟別人說自己就是那沒爹沒娘的廣平王,因此等胖小知道他欽定的小媳婦竟然是秦肅的時候,還是在他造反的戰場上。

    胖小參軍後,負責半跪在隊伍第一排舉著盾,他在盾與盾的縫隙間看見自己兒時的玩伴坐在高頭大馬上,玄袍黑靴,腰間掛著一個與他不甚相符的金鈴鐺。胖小向他拼命揮手,而秦淵如自然看不見幾千士兵里一個異常活躍的小胖子。

    後來,秦淵如便死了。

    而如今——

    秦淵如驀地睜大了雙眼。

    這邊李嬤嬤見他嘴硬,又心焦起來:「他說便讓他說罷,王爺長得這麼俊,讓他說兩句也不會掉肉,您看您現在,次次打架回來不是胳膊腫了就是腿青了,這次更是,連腦袋都破了!」

    秦淵如眯了眯眼,想對著李嬤嬤身後的銅鏡照照,可嬤嬤擋的嚴實,他左扭右扭怎麼也照不到。

    「咳」,秦淵如咳了一聲,竭力控制住自己忍不住上揚的尾調,連帶著聲音都在輕顫:「你把那銅鏡取來與我照照。」

    嬤嬤見他發抖,以為他是怕自己破了相,趕緊取來銅鏡安慰道:「王爺今年尚不及弱冠,還是少年人,即使留了疤往後幾年也能消下去的。」

    「不會消下去的」,秦淵如看著額頭右側幾乎快沒到髮根的傷口,日常沒什麼表情的臉卻忽地笑出了聲:「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李嬤嬤舉著鏡子,徹底傻了眼。

    秦淵如顧不得她,仔細端詳著鏡中的自己。如今,銅鏡里的人眉目尚且稚嫩,眉間沒有積年累月皺出來的摺痕,鬢角也無掩不住的灰發,甚至連旁人最懼怕他的那陰鷙狠戾的模樣都還未長成型。

    他竟然重生回到了他十八歲的時候!

    秦淵如捨不得把銅鏡撤走,就那麼對著它癲笑了會兒,直笑的李嬤嬤後脊發涼才堪堪止住了笑意。他用手背摩挲著自己的側臉,指尖划過唇角時又忍不住勾起了一抹很是邪氣的笑容。

    老天給了他重新執掌命運的機會,那這一次他便要讓所有人都看清楚,他秦淵如究竟是個怎樣的壞種。

    但他還有比改命更為珍重的事兒,那束給他黑暗人生送上唯一光亮的溶溶月光,於她,一切都還來得及——

    「李嬤嬤,本王要娶妻了」,秦淵如眼中含笑,望向了這個記憶中陪伴了自己多年的老嬤嬤,她甚至是這世間少數幾個真正不畏懼自己的人:「江南第一才女,寇念念。」

    在荊州呆了一輩子的李嬤嬤自然不知道這個一年半載之後才能評選出來的江南才女是何方神聖,但她看秦淵如高興,便應承著:「好,娶才女娶才女。」

    「嗯!」少年秦淵如瘋狂點頭,「如果這次念念還喜歡那姓戚的狗賊,老子一定剁碎了他。」

    *

    三日後。

    也不知道是激昂的情緒使然,還是秦淵如對戚狗賊的恨意實在漲到了頂點,短短三日,秦淵如就把那天靈蓋上的傷口養好了七七八八。

    三天裡,秦淵如還把本就不富裕的王府搜羅個遍。當年舉建反軍之時,他多年操縱的羽翼益豐,幾乎是不費什麼力氣便拿下了荊州,但他也確實沒想到,那個日日繞著寇清清轉的紈絝子弟竟然那麼能打。

    秦淵如黑著一張臉,又加了一把匕首在包袱里。

    他著實不是什麼好人。上一世他作為前朝餘孽,一邊虛假的說著對當朝皇帝的感激涕零,一邊日日切齒國讎家恨,他恨新皇,更狠他父兄舍了他,所以他反軍即成的第一件事便是將這賜於他的一整條奉順街燒了個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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