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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18:47:31 作者: 草芥生
    後來,不知從哪一回起,他發現自己兩個人格的記憶竟然可以互通。副人格出現的時候,他能夠完完全全感受得到那人的一舉一動,甚至能聽見那人說話的聲音。

    清清楚楚。

    就像是……就像是在播放電影,所有細節都歷歷在目。

    然後更加詭異的事情發生了——他能夠與副人格進行對話,但卻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這種錯亂,將他折磨地幾乎要發瘋。

    在發作極其嚴重的那段日子裡,俞忱一度非常痛苦,想要死去。也是那段時間,他開始玩巔峰這個遊戲。

    只有在遊戲裡。

    他能夠暫時忘記一切。

    俞忱知道,他的第二人格不受理智控制,對世界上一切人或事感到抗拒和排斥,或者說,他蔑視一切,並且希望毀滅。

    他能夠感受那份瘋狂,很多時候只是不願意那樣做。

    他們彼此理解,卻又彼此對抗。

    但更多時候,俞忱根本壓制不住對方,他永遠是最脆弱、最無力的那個。

    那晚便是如此。

    他太激動了,也太投入太動情了,以至於關鍵時刻被操控了。

    而對方將其稱作「占領」。

    他能怎麼辦?只能眼睜睜看著最在意的東西被破壞、毀滅,直到最後一絲期冀都被碾碎。

    真是殘忍。

    那是他在這個令人討厭的世界上,最喜歡、最珍視的人啊……

    那種渾身都涼透的滋味,到現在回想起來仍然能夠感同身受,那太絕望了。

    就像是即將凍成冰塊的液體被人從頭到腳潑下來,整個身體都失去知覺,他甚至感覺不到痛苦,也無法流出眼淚。

    心臟還在跳動。

    一顆心卻不住地下沉,在黑暗的深淵,如同永遠也望不見盡頭。

    實在,太令人絕望了。

    第26章 分裂

    坐大巴回到基地後,司舟拉開房間的門,隨手翻了翻微博,就看見一條最新提示:

    【MZZ-流云:帶著我們的夢想走下去。[愛你]//@POTM年度冠軍杯賽事:恭喜TSS獲得總決賽冠軍……】

    司舟看了一會兒,在下面打字評論:

    【TSS-Death:好的】

    誰知這條剛發出去,上方又彈出了一堆微信消息。基本上都是祝福他們獲得冠軍,順利進入S7世界賽的。

    其中混入了流雲的吐槽。

    【流云:你家小孩真的傲。】

    【流云:嗚嗚嗚,微信不給就算了,握手都不跟我握!!】

    【流云:明明我才是最慘的啊quq】

    司舟笑了笑,放下手機。

    握手都不給握麼……

    想到這裡,他忽然止住了笑意,又是那種莫名的不安、在心頭涌動,說不出來的感覺。

    司舟沒來由地想。

    俞忱他今天……似乎的確有點奇怪。

    明明打比賽的時候還好好的,但下場和採訪時卻渾身散發著戾氣……和那天他把自己推開的時候很像。

    不自覺地點開微信,對方頭像沒變,還是那只會咬人的小鯊魚,奶凶奶凶的。朋友圈冷冷清清,僅發了一張照片,是南城那片被雨淋濕的孤獨街道。

    那街道空無一人。

    從日期來看,是今年11月7日發的,距離他們分開剛好第四天。俞忱是懷著怎樣的心情拍下這張照片的呢?

    司舟垂下眸子,微不可聞地嘆了聲。

    ——想去看看他了。

    室內開著明亮的白熾燈,桌上還放著兩包薄荷爆珠的進口煙。在這件事情上,他比外面那幾個好一些,平時抽的比較少,尼古丁含量也不高。

    司舟原本想點一支,但稍一猶豫,還是作罷。他把外套脫下來,丟進洗衣機,然後打開浴室的水,沖了個熱水澡。

    出來後換了件自己的穿上,又坐回椅子上,用吹風機慢慢吹乾頭髮。

    最後,他來到隔壁的房間門口,抬手敲了門。

    「……」

    沒有人應答。

    但那房門似乎沒關上,此時順著司舟敲門的力道,「吱呀」一聲朝著裡邊滑開幾寸。

    對方應該沒開燈,因為沒有一點亮光透出來,四下里黑漆漆的。

    但司舟所在的走廊很亮。

    「睡了嗎?」他輕聲問。

    「……」

    依然無人回答。

    司舟直覺不對勁,再次叩了叩門,「你不說話我就進來了?」

    「俞忱,」司舟摸到牆角開關燈的按鈕,一邊緩緩走進去,一邊說,「你別怪我沒……」

    房間裡霎時亮了起來。

    俞忱猛地抬起腦袋看他,兩人相對而視,都愣住了。

    不知怎的,司舟手一抖,又把燈給熄了。

    黑暗再次將周圍籠罩。

    可是手機屏幕的微光仍然打在對方臉上,小朋友眼睛紅紅的,似乎剛剛還在哭,眼角有殘餘淚痕未乾,看著模樣很是可憐。

    今晚整個電競圈因為他而沸騰,可他本人卻躲起來,偷偷地哭。

    誰也不告訴。

    光線很暗,窗外的風一陣陣的吹,俞忱忽然打了個噴嚏。他打的很小聲,很克制,像是被人欺負的可憐蟲——拼命忍著眼淚就算了,就連噴嚏都不敢大聲打。

    司舟心疼得不行,把外套脫下來,披在他身上,像是一個大大的、溫暖的擁抱。

    然後他走過去,關了窗,說:「這麼冷,也不知道照顧好自己。」語氣里很有種「沒有我你怎麼辦」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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