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4章 鎮館之寶
2023-10-09 13:53:52 作者: 遇花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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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沒個膽子,頂多會說:「謬論,你這是謬論,孔聖人的話根本不是這個意思。」
若是老先生敢跟她爭執,葉瑜然也敢跟他當堂「辯論」。
葉瑜然表示:不好意思,我來自於21世紀,那個資源大爆炸的時代,最不怕的就是「辯論」!
百家爭鳴,百花齊花,不就是「辯論」出來的?
理,只有越辯才能越明白。
然而,葉瑜然有些小瞧這位「老先生」了。
別看他年紀大了,又只是負責新生報到的,其實他是一位真真正正的「老先生」,人稱「徐老」,是普壽州學的鎮館之寶。
給朱七寫推薦信的義康鎮郁縣令不是說過嘛,州學裡藏著一位來自京城的先生,讓朱七到時候一定要好好把握機會。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這位來自京城的先生就是奔著這位「徐老先生」來的。
可以想見,當葉瑜然從一種「新奇的視角」展開話題時,對於徐老先生來說,這將是一扇怎樣的窗戶。
他直接呆住了:孔聖人的話,還能這樣理解?!
他一直以為,孔聖人的意思是「無論是什麼人,都有接受教育的權利」,但這個鄉下婆子的理論卻更進了一步——無論什麼人都有接受教育的權利,而教育也能夠消除個體之間的某些差異。
不只是這個,還有她關於「一計之長」的理解,更是打破常規,讓他有了新的認識。
可不是嘛,以往他遇見的讀書人分為兩種,一種是「聰明之人」、一種是「笨拙之人」。
聰明之人呢,又分真聰明和假聰明。
真正聰明的人,不會為了科舉而讀書,他們可以「憂天下之憂而後天下之樂而樂」,也可以只是為喜歡讀書而讀書。
前者,能夠做官;後者,能夠當「賢者」。
不管是哪一種,結果都不會太差。
而假聰明的人呢,他們是為了科舉而讀書,卻不一定會「為民請願」。
有的人終身為民,能夠做一個好官,利民利國利天下;而有的人從一開始就走錯了路,一步錯,步步錯,害人害已。
至於「笨拙」之人,就是不擅長讀書的人,又分為想讀書和不想讀書的人。
想讀書卻又讀不好書,只知道傻讀書,就是書呆子。
書呆子讀再多的書,都沒有用,不僅沒有變得更聰明,反而變得更笨。
不想讀書的人,他不是不聰明,只是沒有將腦子用在讀書上面,他們會出現在其他各行各業,也就是「一計之長」者。
除了真聰明的人,徐老先生巴不得其他剩下的,全去當「一計之長」者,省時省力,也省得培養出一個禍害出來。
當然了,以上只是他的「個人理論」,沒有十足的論據。
說白了,就是他自己「想想」而已。
陳老先生有些激動地問道:「你是怎麼想到這些的?」
「我?」等待著反駁的葉瑜然,沒想到他會這樣問,愣了一下,說道,「就是這樣想到的,這個……還要怎麼想?有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哈什麼?」
「哈姆雷特。」
「這是什麼?」
「就是一個名字,你不用管這個,反正這句話的意思,就是一本書有一千個讀者,那麼每個讀者都會有自己的理解,這很正常。」葉瑜然說道,「所以我們老祖宗才會留下一句話,叫做『欲以究天人之際,集百家之長,成一家之言。』我想,您……想問的,大概是這個意思吧?」
「欲以究天人之際,集百家之長,成一家之言。」陳老先生念叨著,「欲以究天人之際,集百家之長,成一家之言……對,就是這個。」
他感慨著,說道,「想當年,讀到『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這個故事時,只是感嘆那位書生之幸運,能夠在有生之年遇一僧人,得『萬物公母』之題……現思之,你不就是老夫的『僧人』?」
葉瑜然有些微驚,沒想到對方把自己放在這麼高的位置,連忙說道:「老先生這是抬舉我了,我就一鄉下婆子,哪裡懂什麼大道理啊,不過是偶拾一『舊物』,沒成想先生『慧眼識珠』,使明珠不再蒙塵,得見天日,這才是真正的大家,即使微末之端倪,照樣能夠看出世事之變遷,得出萬物之真理……」
……
聽到後面,朱三、朱七都懵了:娘啥時候,這麼文餿餿的?
——拆開了,他們懂是什麼意思,但合在一起,怎麼有一種聽不懂的意思呢?
——她跟老先生,到底在打什麼啞謎?
當其他先生找來時,見到的便是這樣的畫面,同樣是一驚:這是什麼人,居然跟徐老先生聊得這麼開懷?
「徐……老先生?」打首的是谷先生,他是普壽州學的執行院長,也就是主要負責日常工作。
他沒想到,當他聽到徐老先生趕走了原本負責新生報到處的人,自己在那裡坐陣,趕緊跑過來「請人」時,人家竟然跟一個鄉下婆子聊得正開心?
有多久,他沒有看到徐老先生這樣開懷了?
「哦,是小谷啊,來,過來,給你介紹一下……」徐老先生見到他們,笑著沖谷先生招了手,讓他過來,「這位是朱大娘,來自……安九鎮。這個是她的……」
看向朱三,徐老先生這才猛然想起來,「對哦,朱大娘,你還沒跟老夫介紹,這是誰呢。」
「這是我家老三朱順友,」葉瑜然笑著,順便還跟谷先生介紹了朱七,「這個是我家老七朱順德,安九鎮的縣案首,也就是未來將來你們州學報到讀書的學生。以後還要麻煩諸位先生多多照顧我家老七,他性子單純,也就喜歡看書這麼一個愛好。不求聞達於世人,只願未來耕讀在野,求一身之息足矣。」
意思就是,她家這個老七性子太單純了,除了喜歡讀書,別的什麼也不會。也不需要他以後建功立業,做是多大的成就,只要以後能夠回到田野間,一邊種地,一邊有書讀就就夠了。
她描繪的,是一副「耕讀傳家」的美好畫面。
谷先生一怔,因為但凡所孩子送到州學來讀書的,絕大部分都是奔著科舉來的。只有少部分,明知道不是讀書的料,卻還是花錢送進來的「高費生」,人家是來「締結」人脈的。
可現在,居然有人說,她送孩子讀書就是為了「讀書」?
目的,如此單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