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7章 哭靈

    往日一幕幕，宛如舊照片一片浮現眼前，一個個片斷地訴說著過去。

    越是如此，越叫人難受。

    如果不是葉瑜然，如果不是遇到了一個心軟的神，他們朱家還能有今天嗎？

    朱五不知道。

    他只是覺得，他們家大概會跟其他人一樣，不知道哪天就餓死了，消失了，再也沒有人記得他們。

    可因為有了她，他們就好像淘到了寶貝的孩子，一下子變得不一樣起來，人生際遇也變得不同起來。

    「娘……」

    朱五先是跪著，後來再也支撐不住，整個人趴在了地上，痛苦地流出了眼淚。

    感覺這輩子的眼淚，這幾天都要流了。

    就是新進門的孫媳婦冉淑婉、鞠靈波等人，也被朱家的氛圍感染了，紅了眼眶。

    就在這時，忽然一個尖細的聲音響了起來：「哭哭哭，有什麼好哭的？不過死了一個老虔婆而已，你們有什麼好哭的？」

    朱家子孫，一臉震驚。

    轉過頭去一看，說這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大房長媳柳氏。

    她雖然穿著孝服，但不知道什麼時候早就站了起來，一手叉著腰，臉上儘是癲狂。

    她喊著：「你們忘了老虔婆以前是怎麼磋磨我們的嗎？」

    然後一個個點名。

    「老二家的，你從進門開始就小心眼多，不老實，喜歡偷東西，老虔婆最不喜歡的就是你，還動手打過你，你忘記了？」

    「老五家的，你簡直就是一個喪門星，進門沒幾年，你爹殺了你娘，丟下你們姐妹幾個，連個撐腰的都沒有，老虔婆逼著你下跪，都不肯幫你養妹妹，你忘了？」

    「還有你，老四家的，你以為你有多了不起？你還不是被老虔婆逼著給人養了兒子——」

    ……

    不等柳氏說完，朱五就炸了，衝上去就給了柳氏一巴掌，吼道：「不准你侮辱我娘！」

    朱大、朱二就在旁邊，差點懵了。

    但很快反應過來，覺得一個男人打女人傳出去不好，尤其是朱五還還是弟弟，柳氏不是他大嫂，他們連忙出手抱住了朱五的腰，抓著朱五的胳膊，把人扯開。

    這邊才剛扯開，那邊四房的李氏已經沖了過來，補了朱五的位置。

    「啊！我讓你胡說！我讓你胡說！我撕了你的嘴——」四房李氏經常在外面走動，可不比被關在家裡，連門都出不了的大房柳氏，幾乎毫無招架之力。

    大房柳氏痛叫：「啊——，救命啊！殺人了！殺人了！」

    她想跑，但二房劉氏、五房林氏也沖了過來，一把將她按住，和四房李氏一起又抓又撓，開嘴就罵。

    「你個殺千刀的！生兒子沒屁眼的東西，你的腦子呢？要不是你生了大寶、二寶他們，娘早把你休了……」

    「娘容著你，我們忍著你，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

    「柳小月，你敢罵娘？！你個白眼狼，你今天能穿金戴銀，吃香的喝辣的，你忘記是誰的功勞了？老娘告訴你，你今天不給娘道歉，老娘就廢了你！」

    ……

    這下好了，才壓住朱五的朱大、朱二兄弟二人目瞪口呆。

    一個是自己媳婦，三個是兄弟的媳婦，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最後還是朱三發話，喊了朱六壓了朱五，朱大、朱二、朱四兄弟三人各拉各的媳婦，而朱五的媳婦柳氏則叫了他媳婦幫忙。

    一時間混亂的場面，這才控制住。

    大寶朱安開、二寶朱安寶也快速反應過來，他們比自己的親爹朱大更靠譜的是——立馬叫了平時管控柳氏的婆子出來，直接堵上柳氏的嘴，把她綁回了她的小佛堂，未經允許，不得再放出來。

    柳氏一看是他倆下的命令，幾乎目眥，張嘴就想罵他們不是東西，白眼狼，她生了一幫畜生……

    幸好婆子出手極快，沒讓她罵出來，否則現場又要難堪了。

    朱三怕後面再出亂子，趕緊請了身份尊貴的瑤月公主幫忙盯著喪葬之事，以及招待皇太子申屠慎之事。

    他自己呢，則趕緊帶著朱大、朱二夫妻、朱四夫妻、朱五夫妻，以及押著朱五的朱六，他媳婦徐玉瑾等人到一旁說話。

    他得趕緊把「家務事」給解決了，免得明天喪事辦起來，那麼多人前來弔慰，鬧到外人面前難看。

    原本大寶朱安開、二寶朱安寶也要跟來的，不過被朱三給拒絕了：「你們是小輩，這事輪不到你們插手，你們還是幫你們七嫂打下手吧，這邊我來。」

    朱八妹因為是外嫁姑娘，更不好插手了，她有心無力，只能在心裡憤怒著，一怒大嫂鬧事，二怨大房連個主事的人都沒有，這麼重要的日子，居然還敢把大嫂放出來。

    雖然她也知道，把大嫂放出來，是她幾位兄長商量過的結果，也得到了她娘葉瑜然的允許，但前提是沒出事。

    沒出事，她一點意見都沒有。

    可要是出事了，她心裡就不舒服了。

    「大寶、二寶，你們也是小姑看著長大的，按理說，這事我不能怪你們，可今日這事，」朱八妹頓了一下，緊緊盯著二人，「小姑咽不下這口氣。」

    「小姑……」在外面一向伶牙俐齒，讓人誇讚的兄弟二人有些啞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們娘在這種場合鬧騰，他倆心裡也不好受。

    他們不只是朱八妹看著長大的，也是奶奶葉瑜然親眼看著長大的，還被葉瑜然親手帶過，祖孫感情極好。

    在這種情況下，夾在中間最為難的便是他倆。他們心裡也是有些怨柳氏的，否則不會那麼迅速地讓人堵了柳氏的嘴，把人綁了回去。

    甚至，他倆已經在想著，不讓柳氏出席爺爺和奶奶的喪事，就說她病了。

    免得出事。

    或許在柳氏看來，他倆薄情寡義了點，但他倆已經不是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單身漢，他們娶了媳婦，有了自己的孩子，也有了自己的軟肋。

    即使是他們親娘，他們也不希望自己的軟肋受到任何傷害。

    「我什麼也不想聽。你們最好也把嘴巴閉上，免得我心情一不好，說什麼讓你們難看的話，大家臉上都不好看。」朱八妹表情冰冷，直接打斷二人，說道，「晚點我會找時間，『好好』跟你們娘聊聊，至於聊什麼，你們倆就不要管了。你們要是敢管，就別怪我這個當姑姑的仗『輩』欺人了！」

    兄弟二人瞬間秒懂，小姑這是想秋後算帳呢。

    他倆在心裡嘆息一聲，應了下來。

    若不是答應，先把小姑穩住，後面只會鬧得更加難堪。小姑一向疼他們，他倆也不希望因為這件事鬧得生份了。

    只能祈求小姑能看在他們的面上，別出手太狠了。不管怎麼說，那也是生他們養他們的親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