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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13:52:45 作者: 翻雲袖
    可帶崔嵬回來,意義就大不相同。

    原因?理由?目的?縹緲峰不可能留下崔嵬太長時間,除非他心甘情願,可是又是什麼值得藏鋒客心甘情願待在這座山上,縹緲峰跟其他的邪窟不同,既沒酒池肉林,也談不上夜夜笙歌,而且崔嵬看來不好這口,至於蟲子跟麻煩倒是有一大堆,然而即便崔嵬對蟲蠱,那也該去苗疆才是。

    葉培風暗自懷疑,也許崔嵬與師尊互為人質,互相牽制,這倒有些說頭。

    九幽君未東明當日在師尊的幫助下逃出了劍閣,劍閣豈肯善罷甘休,這些名門正派雖不是笨蛋,但到底自持所謂的身份顏面,藏鋒客被師尊騙上縹緲峰也不是沒有可能。

    說來,九幽君不見蹤影,莫非是他出賣師尊……?

    正當葉培風思考之時,冷不防看到一條身影一閃而過,看方向,似乎是衝著師尊的房間去的,他下意識追出兩步,發現竟是崔嵬。

    崔嵬?

    他深更半夜找師尊做什麼?

    葉培風的思緒還沒能從互相坑害上扭轉過來,就見著侍女都已退去,房門被人推開,屋內燈火通明,驅散濃濃寒氣,主人顯然已經等候多時。

    門上投出師尊的影子,他已卸了平日的裝束,隨意披了件外衣,看起來是要入睡的模樣了,卻提了一盞燈,漫不經心地為行色匆匆的藏鋒客照亮路途。

    這叫葉培風心驚肉跳,頓覺大事不妙,腦中閃爍過無數線索消息,沒有一樣與此刻對應得上,最終只落下一聲響。

    如木魚叩下,似晨鐘響起,葉培風一時間福至心靈:師尊既要睡下,為何以這等面貌接待藏鋒客?

    而藏鋒客似是見怪不怪,他漫步走入房內,接過提燈躬身吹熄,露出師尊狡黠又溫存的笑,房門被閉合,兩道人影在窗欞上糾纏片刻又再分開。

    佛音梵唱迴蕩在葉培風的腦海之中,他一時間覺得腦袋空空,疑心自己是不是對師尊的怨念過於深重,叫夢魘趁虛而入,於是掌摑了自己一下。

    很痛。

    這時葉培風忽然聽見崔嵬的聲音:「有人。」

    「呵。」師尊的笑聲低啞又令人發毛,葉培風簡直想不到他居然有一日會這樣對別人笑,「是只無傷大雅的小貓,來不及跑罷了。」

    崔嵬似乎嘆了口氣,很輕柔地說了一聲:「別欺負他了。」

    「我可沒叫他三更半夜出來亂走。」師尊大概是咬了崔嵬一口,聲音顯得有些含糊,「小孩子半夜不睡覺,會撞著鬼的。」

    崔嵬問他:「你說我是鬼嗎?」

    師尊懶懶道:「我可沒這麼說,你自己應的。」

    葉培風以貓見到鬼的速度逃回了之前處理公務的書房,他沉重地坐在那把梨木椅上,痛恨起自己對風月之事的敏感性,然後雙手交握,枕在下巴處,細細思索自己的人生到底是哪裡出現了什麼差錯。

    男人與男人之間秉燭夜談,並不稀奇,甚至葉培風自己也曾與同窗(哪怕現在他已經忘了對方的長相跟姓名)同床共枕,徹夜長談。

    可正經的交談之間,絕不會出現只有情人才存在的親昵。

    倘若有可能,葉培風很想連夜潛逃下山,隱姓埋名,從此不問世事,他確實有對抗塵艷郎的勇氣,可要是再加上一個崔嵬,那就很難說是勇氣還是愚蠢了。

    只不過如此一來,不但往昔所得都化煙雲,自己往後也要躲躲藏藏,葉培風遲疑片刻,決定書信幾封,他細細思索,發覺白鶴生與厭瓊玉遠在苗疆,自身尚且難保,根本無從倚靠;巫月明與他恩斷義絕,倘若發信給她,恐怕那女人要放聲大笑;到頭來居然只剩下莫離愁。

    葉培風深深嘆息,不知自己算是遇人不淑,還是倒霉透頂。

    他意興闌珊地寫了一封信,托紙鶴捎送給莫離愁,倘若這位四師弟還有幾分良心,回來正好收拾他的骨灰;倘若立刻馬不停蹄地回來,他們正好能一道黃泉相見。

    這一夜,葉培風無眠。

    他認真思考了師尊拋棄、玩弄、欺騙藏鋒客的可能性,詳細推測了自己存在的各種死法,房中的燈火亮了一夜,倒比葉培風黯淡的雙眼更閃爍幾分。

    塵艷郎對他動手,好歹有個師徒的名義,要是被他們二人的私事慘遭遷怒,那實在得不償失。

    葉培風頂著兩個熊貓眼,特意去見了崔嵬。

    崔嵬正在山巔舞劍,姿態優雅,劍招凌厲,他手中雖不見利器,但整個人都已是一把利刃。

    「二徒弟,你來做什麼?」

    遠處於觀真似笑非笑,翹首以盼,等著看一齣好戲。

    葉培風愁雲慘澹,期期艾艾,半晌後悲哀地發出一聲:「我是來拜見師母的。」

    於觀真實在沒忍住,浪費了一壺好茶:「噗——」

    崔嵬:「……」

    葉培風提心弔膽,察言觀色。

    「師……師公?」

    崔嵬:「我總算知道,你是怎麼活下來的了。」

    又數日,於觀真與崔嵬從容下山,莫離愁的回信姍姍來遲,信上只有兩個字。

    已閱。

    第217章 番外:玷污

    塵艷郎殺過人。

    這不奇怪,許多人都會殺人,卻鮮少有人能如同塵艷郎那般重新造人。

    造人是神的能為,而孕育是女人的本事,昔日的蜃龍女那平坦柔韌的腹部從未隆起過,也不曾任由另一個生命在其中茁壯成長,她只是利用他人的性命來不斷創造新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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