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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13:52:45 作者: 翻雲袖
    「是道侶一事。」赤霞女頓了頓,似有千言萬語藏在心中,輕聲嘆氣道,「我瞧得出來,你並不覺得高興,世間男女兩情相悅,總是盼著名分早定,至於男子與男子之間如何,我並不知曉,更何況你們二人身份特殊,也許另有打算。」

    「我如今總算明白,他為什麼會托我指點莫離愁,我原當你是欠了他的情,現在才明白過來。」

    其實直到之前,赤霞女都對方覺始所說的話半信半疑,然而思及崔嵬叮囑自己的種種吩咐,若將縹緲主人與他的道侶相對應,一切就都顯得順理成章起來了。

    於觀真太過遊刃有餘,因此她才會佯裝自己什麼都知情,大膽地說出崔嵬的名字……

    不分彼此,也可以說是朋友、摯交、恩情,可是於觀真臉上的神態,已讓赤霞女一下子就明白過來,方覺始說得一點都沒錯,他二人已是愛侶。

    難怪崔嵬如數家珍,這混帳小子竟跟她耍這個心眼,虧她還以為崔嵬只是捨不得莫離愁這個好苗子。

    不過確認真相之後,赤霞女仍然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僵硬了片刻。

    於觀真有些摸不著頭腦,他聽得出來赤霞女並沒說完,只是輕輕應了一聲。

    「也許你覺得崔嵬此舉莽撞草率,其實他同樣是無可奈何。」赤霞女剪去了多餘的燭線,緊緊攥著剪子,「他之前只怕就想到你會為難,因此連我都避而不談。只是我與他性子不同,左思右想,覺得你知曉此事更好,一來我不知你對崔嵬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二來也是免得日後生出什麼誤會,此乃我一人主張,請你莫要生他的氣。」

    原來如此——

    於觀真見著燭火映照在赤霞女的臉龐上,方才恍然大悟。

    縱然是以於觀真的目光來看,赤霞女的長相都算得上極為出挑,她生得格外高挑,纖腰收束,更為難得的是身上有一種剛正堅毅之氣,令她猶如晴曦朝光,溫煦燦爛。

    這叫於觀真不由得又想起來葉培風之前所言,其實聽方才的話,他已明白過來赤霞女與崔嵬之間絕無可能有半分私情。

    葉培風並沒有理由撒謊,那麼這謠言到底從何傳出,就已清晰可見了。

    在劍閣眼中,崔嵬與赤霞女青梅竹馬,郎才女貌,自然是天生一對。

    可是他們兩個人並不來電,只不過是好朋友而已,這種長輩的「好意」既已成了盡人皆知的八卦,想來劍閣想當月老的心相當明目張胆,甚至已經到了完全不考慮兩個人感受的地步。

    然而這些事誰都可以對於觀真說,唯獨赤霞女自己不好解釋。

    再來,赤霞女憂心於觀真不過是為當年的事故意報復崔嵬,倘若於觀真的確是虛情假意,知曉崔嵬對他一往情深以至於受罰後,定然掩飾不住報復的喜悅,她在旁觀察,自能看得清清楚楚。

    如今赤霞女已確定於觀真與崔嵬確是兩情相悅,難免為說出此事而感到愧疚不安起來,生怕叫他們二人因此生了嫌隙。

    這女子看著直爽,其實心思頗為細膩,更何況於觀真很清楚崔嵬的為人品性,更相信他交朋友的眼光,心中那點微弱的醋意此刻消失得無影無蹤,反倒剩下些許酸澀來:「這樣麼?」

    為什麼要這樣體貼?

    於觀真其實並沒有想過很長久的事,更何況他在追查縹緲主人的蹤影,了解這個瘋子越多,就越感到危險。

    在苗疆看見崔嵬取出藏鋒刀的時候,於觀真就明白情況已相當緊急,大腦還來不及思索,身體就做出選擇。他正是在那一刻清晰地意識到,行動未必會沒有遺憾,可起碼能減少遺憾。

    他確信自己的確愛上了崔嵬,便要毫無保留地告訴對方,往後是喜是悲都由命運去註定。正如阿靈與崔明之那樣,即便排除掉任何外因,也很有可能因為自身的情感淡去而分離,要是害怕結束就不準備開始,終究什麼都得不到。

    其實仔細想來,宣告兩人的關係,其實本就是崔嵬的權力。

    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他對任何事都當得很真,尤其是有關感情的事,甚至到甘之如飴的地步。

    赤霞女欲言又止,有幾分拿不定主意,生怕自己失言說錯什麼,最終她只是「嗯」了一聲,實話實說總不是過錯。

    於觀真很快察覺到自己失態,掩飾般地微微一笑,從容道:「謝過赤霞姑娘的好茶,我在此處叨擾已久,不便再打擾,就此告辭。」

    赤霞女轉身相送,笑道:「於道友不嫌我招待不周就好,慢行。」

    於觀真走到門口,又低語道:「不論他做什麼,我都不會怪他。」

    這句話不過短短十餘字,赤霞女聽來但覺情深意真,不由動容,想到摯友得此愛侶,不免歡喜,心念電轉之間忽然瞭然:「哎呀!我這呆子,怎麼這才反應過來,之前他追問我有關莫離愁的事,一聽是崔嵬交代,就再不問半句。我真是糊塗!」

    於觀真哪裡知道赤霞女的心事,他談了那番話,覺得心頭悶悶不快,只想拋下俗事去劍閣見崔嵬一面,不必讓任何人尤其是赤霞女傳話。

    夕陽已沉,月色朦朧,四下幽靜冷清,於觀真知曉自己本當前進,縹緲主人的線索就在巫月明的夢中,還有白鶴生的下落,他沒閒空去想什麼兒女情長,此刻卻仍是停下腳步,輕輕想道:「不知道崔嵬現在有沒有想我。」

    於觀真的思緒還未來得及沉澱,就被方覺始立刻打破,大夫不知道打哪兒鑽出來,只聽他端著藥碗一邊跑一邊大聲埋怨道:「真見鬼,你是刨了個坑把自己藏起來了還是怎麼著,到底是跑哪兒去了,我四處都找不見你,藥都快冷了!虧我先餵了巫姑娘,這會兒她怕是夢都要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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