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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13:52:45 作者: 翻雲袖
向佛祖許願,哪有什麼說出來就不靈驗的道理,那解簽的師父豈不是打消了許許多多人的願望。
可她撒嬌賣乖,叫人看了不能不心軟,崔生自不能例外,他知曉阿靈必然是將聽來的規矩亂七八糟地混在一起,此刻仍是含笑道:「對。」
阿靈睜大眼睛,她道:「剛剛我在佛前許願,讓每日你都不喜歡我多一些,現在我已經告訴你了。佛祖要是作罷它的話,只好叫你每天多喜歡我一點,不然它就一點兒都不靈驗。」
崔生臉紅的模樣倒是比崔嵬要更少年氣些。
嚯,這胡攪蠻纏的勁兒,佛祖面前談情說愛,真是大不敬。
只是這樣一個可愛的姑娘與你說這麼甜蜜的話,哪有人能拒絕呢。
於觀真靠在門邊看,雙手抱胸,鬼使神差地轉過臉來,看著正與自己站在一塊兒的崔嵬,這時晨光緩慢升起,越過牆壁與林木,頑固地流在他的臉頰上,令那張面容顯出幾分微薄的脆弱感來。
「好夢由來最易醒,是麼?」
於觀真說不上自己是同情還是悲傷,只是輕輕說了這麼一句,這樣的美夢就如此刻的光一般,存在卻虛無縹緲,人能看見,卻無法抓住。
崔嵬緩緩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他終於開口道:「不錯。」
只是於觀真這時還不知道他們兩個人感慨的並不是同樣的事。
正殿裡話音剛落,空間倏然拉遠出去,想來是崔嵬識相的躲藏讓他的父親感覺到了安全,夢幻泡影之中又顯得穩定下來,於觀真才眨眨眼睛的功夫,就看到一棵巨大的姻緣樹,上面掛滿了搖搖擺擺的木牌子,周圍景物也有變化,是座月老廟。
原來是崔生與阿靈一起去掛牌子,要寫名的時候,阿靈忽然咯咯笑起來,她說道:「我不會寫字,規矩好學,這字好難練呢。」
「我來幫你寫,你沒有姓,那就寫阿靈,只是哪個靈?」
阿靈用手指纏繞自己的頭髮玩了會兒,沉吟道:「我下山的時候,聽見路上傳來鈴鈴鈴的聲音,很好聽,我就給自己起名叫阿鈴。後來遇到個老伯伯,他說我生得靈氣,阿靈這個名字起得很好,我也很喜歡,靈就是靈,還分許多靈嗎?」
崔生提起筆,目光與她一觸,又赧然地收回來,低語道:「是靈得很。」
阿靈湊過身去問道:「你說什麼?」
她貼得很近,目光又純淨,惹得崔生不知所措,臉上飛起紅霞,急忙退開三步,將手中木牌當救命稻草般提起:「啊——我寫好了,你看,這就是你的靈了。」
阿靈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走,她握著木牌,笑道:「哎呀,原來是長這樣的,看著好像比別的字漂亮。」
兩人同去掛姻緣牌,崔生忽生感慨,十分歉疚:「阿靈,咱們如今兩情相悅,可你之前待我情深意濃,我卻是個木頭腦袋,平白錯過那麼多光陰,如今想來,好不應該。你要是生我的氣,惱我不解風情,我都認了。」
阿靈快手快腳將他們倆的牌子掛在最高處,她仿佛長在那棵巨大的姻緣樹上一般,渾然沒有半點突兀,正俏生生地坐在枝幹上,美得宛若山中精靈,垂頭笑道:「哎呀,你將欠著的份兒用光了,我怎麼能再對你生氣呢,那豈不是得不償失,我要跟你一起快快活活的,再也不耽誤一點時光。」
別說是崔嵬的父親了,縱然是於觀真聽到這樣的話,都不能不心動,他有意無意看了眼崔嵬,本想調侃兩句,又很快忍耐下來了,心道:母子倆都這麼擅長說服別人,難不成口才這事兒也能遺傳嗎?
於觀真本來覺得這件事有點尷尬,畢竟多多少少算是長輩的感情故事,不過就連當事人崔嵬都跟沒事人一樣,他也就稍稍放下心來,只當自己只是在看一部可愛又甜蜜的古裝愛情劇,畢竟男女主人公的顏值實在沒得挑。
正當於觀真為自己的想法偷笑時,身旁的崔嵬終於發話了:「愛別離、怨憎會、接下來就是求不得了。」
於觀真要求補課:「什麼意思?」
「他心中痴愛纏綿,流連於愛別離這一關,反覆徘徊於這些記憶之中,既痛又快,夢幻泡影自然不許如此沉淪。」崔嵬解釋完之後,下意識看了眼於觀真,見他一臉不明白,只好簡潔道:「佛家七苦,前面六扇門他都已經走過,如今卻遲遲不肯入求不得那一關。」
噢,遊戲時故意卡關。
於觀真恍然大悟:「那怨憎會?」
「他的婚事是一場籌碼,終日與無愛無恨的妻子相對,本當遠離,如今卻被迫束縛在一起。」崔嵬冷靜得好似不是在說自己的家事,「怨憎會已過,他心中對此無半分掛礙,早已放下了。」
猜對了!這劇本真是……嘖,前面甜得好好的,後面忽然走情深的路子,讓人心中五味俱全。
「走吧。」
崔嵬牽住於觀真的手,頭也不回地往相反的方向走去,在漫長的黑暗之中,他們見到了一扇門,還有站在門外的小男孩。
他轉頭看來,目光十分冰冷——
似紅塵間的種種,皆與他無干。
崔嵬隔著數十年的時光與父親記憶里的自己相對,一模一樣的碧瞳里流露出截然不同的寒意。
第45章
就在房門即將被打開時,異變突生。
無數簇青芒忽然從房中飛出,直擊兩人面門,那孩子連同房間一同被拉出百米之遠,在眼中瞬間縮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