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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18:38:04 作者: 喬語澤
「這盆花放這,那個放對面去。哎唷悠著點,別給我弄壞嘍。」趙管事指手畫腳,而小太監們應聲領命,來來回回地跑。
當今聖上酷愛欣賞樂舞,養了一大群樂官,新的宮殿落成正是以供帝王雅興。
「趙公公?」春喜晾完衣裳,回來時路過北小花園,見到新修的宮殿前多了許多人。
最外面的翹著蘭花指的紫衣公公回過頭來,春喜見沒認錯人,福了福身,「見過趙公公,前日多謝公公了。」
「你、」趙管事想了一下,「奧,是你啊。」
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輕哼一聲:「那是咱家分內的事。」這不司公就派了這個撈油水的新事項給他麼。
春喜攥著雙手,伸頭瞅了瞅左右,眉眼一彎:「有什麼需要奴婢幫忙嗎?」說著就上手幫著他們剪裁花木。
花匠微微一愣神,差點把樹剪壞了,又差點撞倒過路搬著屏風的太監。
「哎哎回來!笨手笨腳的。」趙管事抬眼一瞧又一驚,忙出聲喝止,梗著脖子斜她一眼,話還算客客氣氣,「春喜姑娘,這兒的活你也幹不了。」
深宮待的久了目光毒辣得很,自然瞧出了那分掩藏的厭惡,這種眼神他見得多了。
這人好似將她看透似的,春喜垂下眼帘,不服氣道:「公公說說看。」
他眼尾一掃,皮笑肉不笑:「想幫忙就把那塊兒的草給拔了吧。」
春喜順著他所指望去,那是一大塊荒蕪的花圃,新的花木還沒栽上,雜草叢生。
言罷趙管事背過身便不理會她了,繼續監工。
好半晌,一道女子尖叫聲嚇壞了幹活的眾人。
倏地,趙管事覺著自己右邊手臂一沉,一個女子扯著他衣袖,側頭一看,不是那個叫|春喜的宮女又是誰,竟然沒走。
「你!」趙管事假笑也維持不住了,蹙眉抽手想拂開她。
「啊啊蟲!有蟲!!好大一條!!!」春喜一手揪著對方胳膊掐的死緊,一手鬆開了抖著手不斷指自己後面,急得眼泛淚花,嗓音委屈軟語道,「幫…幫我弄走它!」
「胡說什麼?!」趙管事頓覺手臂生疼,沒好氣道,「不就一……」
話未完頓住,黑色的毛蟲一拱一拱歡快地順著他的方向爬,趙管事臉也綠了,「還愣著作什麼,長壽——!」
被點名的專管園圃的小太監立馬來弄走了,趙管事舒了口氣,又擰眉瞪她,「放手。」
春喜聞言登時鬆了手,讓開幾步,還有些怔忪。
胳膊還疼著呢,趙管事淡淡瞥她一眼,臉色愈加不好看,揮揮手趕蒼蠅似的:「去去去。一條蟲怕成這樣。」
「你一個呃…不也怕嗎。」春喜也看他一眼不以為然。
察覺出她話語裡的嘲笑之意,趙管事拉下嘴角冷哼:「咱家會怕這麼個小東西?」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都沒討著好。
春喜憤憤離去。
……
張小小一連在床上躺了兩日,起初只是輕微發熱,第二日便厲害起來,中間反覆了幾次。
風寒之症,可大可小。鄔耀祥即使忙碌中,也抽空好幾次回來看她,宮外的小苟子也叫回來照看了。
這日午後,鄔耀祥便回來了,聞得小小突然又發起熱來,急忙推開門三步兩步就跨進屋來。
「爺。」小苟子恭敬頷首,又改口道,「司公,夫人她……」
張小小聞聲慢慢睜開眼,對他露出個虛弱的微笑,想開口聲音卻乾澀得很。「狗……咳咳……」
「別說話。」鄔耀祥探身在她上方,她的臉紅彤彤的觸手滾燙,他眉毛緊擰,臉色冷得可怕,起身斥道,根本未注意到小苟子的措辭,「我不在就不會請大夫了嗎?去把御醫找來。」
頓了一下道,「背來!」
小苟子連同另一個小太監應聲:「是。」
鄔耀祥卻走得比他們還快,回頭留了一句:「守著。」
步入書房,身穿飛魚服的沉默青年候在那裡。鄔耀祥低聲吩咐幾句,他便轉身離開,不多時,一個太醫便摔在了張小小房間的地上。
「哎喲!我這把老骨頭啊。」桑御醫睜眼,發現並不是慎刑司。嚇死他咯,一句話也不說,他還以為自己犯了什麼事,或是姓鄔的要公報私仇。
鄔耀祥也不說什麼,直接將人扯到床前:「治病。」
雖然不喜此人,到底是醫者,桑御醫顫巍巍地搭脈,診了病開了方子,叮囑了「為了快些散熱,最好再用溫水擦拭身體頭臉。」等話。
「這些藥有用麼?」鄔耀祥看他一眼。
「這個季節最容易感風邪寒熱,病有反覆是很正常的事,怎麼你信不過桑某的醫術,還抓我來做什麼?」桑御醫說完一通又後悔了。
不想鄔耀祥點點頭,竟未惱怒。「那桑御醫不介意多留一會兒吧?」說是這麼說,卻是讓小太監將他請去客房待著了。又讓一名見過春喜的小太監去叫人來。
「小秦,其他事容後再說罷。」聞言那名錦衣衛道了聲是。
小苟子端著盆過來,鄔耀祥令他擱案几上,便被打發去提一桶半熱的水來。所幸司公愛潔,這熱水還是常備的。
他擰乾巾帕,一遍遍輕輕擦拭她的額頭、臉頰,又抬起她的手,放在掌中,也一一用巾帕揩拭。
張小小勉力睜開眼,咳咳咳嗽了幾聲,沒想到她向來跟頭牛似的身子好得很,也會有今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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