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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18:38:04 作者: 喬語澤
    胖宮女抬頭與主子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點了點頭。

    這廂,待回過神來,張小小已在回來的路上了。

    回頭望了望,身後那兩列帶著刀冷著臉的侍衛似的人已經不在了,抬眼看他,又耷拉了腦袋,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囁嚅道:「好像給你惹麻煩了。」

    從方才起就一直陰沉著臉的鄔耀祥,目光在觸到張小小的瞬間就鬆動了。

    「麻煩?她還不配。」

    他哼笑。若是連這樣的角色都對付不了,他也就不會活到今日了。

    鄔耀祥鬆開手,又抬起輕輕揩去張小小額角的污跡,嘴上嗔怪,眼神卻愈發柔和了:「搞成這樣。」聲調因失控而略有些高。

    自身難保還敢強出頭。不過相處了短短几個月,值得嗎?她向來都是這麼善良呵,與自己不同。

    想到此,他的手細微地頓了一下。

    張小小默默看著他,大概是從他黑色瞳仁里瞧見了自己現時的模樣,慌忙撇開眼去。

    內心狂捂臉,又是這樣,每次狗蛋哥都能看到自己最糟糕的樣子!

    算了,她放棄掙扎了。

    「慎刑司是什麼地方啊?」回想起當時細柳恐懼的模樣,張小小看了他問道,「她會怎麼樣?」

    「一個懲罰犯錯宮人的地方。」鄔耀祥言簡意賅,收回手,眼皮輕抬,仿佛徵詢意見般不答反問,「你想怎樣?」

    「讓她也跪上一個時辰。」張小小點點下巴,誠實地說出了內心的想法,當然,只是想法,「唔,再把地全擦一遍!」

    「就這樣?」他挑眉。

    「那還能怎麼樣唷?」張小小歪頭。

    小李子正要介紹:「嗐,當然是……」生不如死,不死也能脫層皮。

    鄔耀祥一個眼神掃過來,小李子反應極快地接上,笑容滿面地對張小小豎起拇指:「當然是這樣,姑姑英明!」

    聲音里溢出的諂媚令人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張小小疑問地看向鄔耀祥,後者面色如常。小李子說話向來這樣,她就沒有多想。

    「對了,春喜!」張小小想到什麼急切道,「她沒事吧?」

    鄔耀祥按住她肩膀,微蹙的眉目間多了無奈:「她好得很!瞎操什麼心。」關心關心自己才是正經。

    說曹操曹操到。

    「小小!」春喜等了半晌沒有消息,如今見張小小無事,喜形於色,一下子迎上來。

    兩個好朋友擁抱在了一起。鄔耀祥陰鬱地杵在一旁。

    春喜眼眶紅了:「沒事就好。」

    「又不是什麼大事,死不了人。」小小不在意道。

    略說了幾句,又聽鄔耀祥讓小李子送點金瘡藥過去,二人才分別。

    回到司禮監居處。

    鄔耀祥進了書房處理公務,她則被趕去洗澡。

    張小小低頭嗅了嗅,忍不住皺眉。狗蛋哥似乎有點潔癖,真難為他忍了這麼久。

    她麻溜地洗沐完,順帶把衣裳也洗了晾了,一身清爽,伸手撫了撫身上新的宮女衣裳,大概是問誰借的?穿上……有點緊。

    將就穿一晚吧,明天她的衣裳就幹了。

    張小小進來的時候,鄔耀祥埋首案頭,果然還在做事呢。小太監們沒有司公的命令不敢隨意出入書房,所以只有他一個人。

    她不出聲,準備在旁稍待一會,等一下再叫他。

    卻見鄔耀祥擱下筆抬頭,眉間陰鬱散開,丹鳳眼向下彎:「好了?我叫他們上晚膳。」

    他不是那種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人,除了席間與那些官兒虛與委蛇,一個人就隨意吃點兒,如今多了一個人,倒期待起這平平常常的一頓飯來。

    有那麼一刻,他覺得像是回到了從前,尋常人家。

    小小還是那個愛哭的鄰家妹妹,而他——

    只是李來福,只是她的狗蛋哥。或者本可以是她的……

    這個念頭剛冒頭,就被他按回去,狠狠地在心裡鄙視自己。呵,那個承諾,如今他還兌現得起麼,她那麼好,堪配一位溫柔優秀的男子,有一個漂亮孝順的孩子,平順一生。

    他如何能……如何能……

    鄔耀祥面上不顯山露水,只是怔愣了一瞬,慣常的那副陰鬱樣子。

    「怎麼了,我…沒洗乾淨嗎?」見他盯著自己,張小小立刻摸了摸自己的臉,緊張地問道。

    鄔耀祥搖搖頭,起身過來,看了眼她隨便紮起的頭髮,皺眉道:「就這麼濕著過來了?」

    張小小摸了一下自己的頭,點點頭,笑了笑:「啊我馬上去!」

    剛想轉身,手腕卻被拉住了。張小小低頭一瞄,臉上笑容大大的十分燦爛,鄔耀祥燙了手似的縮回。

    哎喲,害什麼羞,白天不是很順手嘛。張小小腹誹。

    鄔耀祥從柜子翻出一塊乾淨的布巾,示意她去矮榻那邊坐好。

    她還在愣神,就被按坐在了矮榻上。

    「不擦乾,下次頭疼有你受的。」

    黑髮被一隻大手輕柔地解開,頓時散落下來鋪了一大片,張小小的發多而厚,軟硬適中,發梢還在滴水。

    鄔耀祥一手撈起一撮頭髮,細細地用干巾擦拭起來。手法諳熟細緻,輕得像雲朵,一點都沒弄疼小小。

    燈燭躍動的光影下,腕上傷疤時隱時現地綻露猙獰,而他因瘦削顯得幾分刻薄的臉上泛起淺淺的溫柔,神色驀地又柔和了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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