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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12:53:51 作者: 齊橙
在這場混戰中,韓資企業面對的形勢可謂是喜憂參半。可喜之處在於不少客戶對韓國工具機仍帶有迷信心理,在同等條件下更願意購買韓國工具機;憂慮之處則是由於存在國產工具機作為參照,客戶對於工具機價格的心理預期普遍偏低,韓國工具機企業如果不大幅度降低價格,則很難得到客戶的接受。
無奈之下,韓資企業也只能降價了。原本一台工具機能夠有50%的毛利,降價之後能剩下20%都不錯了。再扣掉各種營銷費用和企業管理成本,多數韓資企業都陷入了微利甚至虧損的境地。其實,即便是微利,從機會成本上考慮也是不划算的。因為企業前期的投入也是需要計算資金成本的,這些錢哪怕是存在銀行里,拿到的利息也不止是這麼一點。
一些韓國投資者見風向不對,便及時撤資止損了。但更多的投資者,包括李太宇在內,都覺得自己的企業還可以再搶救一下,也許撐過這一段,慢慢把市場占有率提高,企業還有重振輝煌的那一天。
與此同時,幾乎沒有人注意到,中國國內的一些媒體上悄然出現了一些對韓國的負面宣傳。這些宣傳形式多樣,有的是社會新聞,比如披露韓國國內某女星慘遭財閥欺凌;有的是歷史故事,介紹古代中國與半島之間那些不得不說的事情,當然,在這些故事裡,半島上的小政權都是猥瑣可笑的形象;還有的就純粹是段子了,拿韓國人的各種風俗習慣開涮,有些甚至可以算是無腦黑,但絕對符合吃瓜群眾的邪惡審美趣味……
「這些都是你們編出來的?」
在京城北三環邊一幢普普通通的小樓的小會議室里,六七個人圍坐在會議桌邊。一位相貌平常無奇的中年人笑呵呵地向坐在自己對面的幾個人發問道。
「這都是小李的功勞。」
答話的正是臨河第一工具機廠副廠長唐子風。他說的「小李」就坐在他身邊,是臨一機廠報記者李莎。她現在還有一個身份,就是機二零秘書處宣傳組的副組長。前面說的那些關於韓國的負面新聞,有一半是出自於她帶領的一個宣傳團隊。
「這事,是小唐策劃的,小李是具體的執行者。他們的整個方案,我都看過,我是基本同意的。」
說這話的是臨一機廠長周衡。他沒有坐在唐子風和李佳中間,而是坐在唐子風的另一側,把中間位置讓給了唐子風。今天這場會談,雖然是由周衡聯繫的,但雙方的主角卻是唐子風和對面的那位中年人。
中年人名叫曹炳年,名片上的頭銜是惠利科技貿易公司市場經理,真實的身份卻是某神秘部門的一位處長。乍見到曹炳年的時候,唐子風總覺得他像是一位鄰家大叔,就是那種吃完晚飯後喜歡蹲在馬路牙子上看人下棋的油膩漢子。
不過,既然知道了他的身份,唐子風便不敢以貌取人了。他知道一個道理,越是看上去人畜無害的人,越是深不可測。他若沒有一個穿越者的身份做背景,僅僅憑著剛大學畢業幾年的社會閱歷,遇到曹炳年這類人,恐怕是被人賣了還得幫著數錢呢。
「你們可真行啊。」曹炳年對唐子風說,「神不知鬼不覺地,你們就搞出了這麼大的宣傳攻勢。如果不是周處長跟我說,我還真沒看出來,這些宣傳都是出自於你們一個單位。這些文章,相互之間一點相似性都沒有,發的媒體也是零零碎碎,找不著什麼規律。唐廠長,你不到我們系統來,真是屈才了。」
說到最後那句話的時候,他咧開嘴笑了起來,似乎對於自己的幽默很是得意。他前面說的周處長,正是指周衡。事實上,周衡兩年多以前就已經離開機電處,到臨一機當廠長去了,曹炳年用過去的職務來稱呼周衡,或許是因為習慣,或許也是為了顯示自己與周衡有多年的交情。
唐子風也笑著答道:「我們在做宣傳的時候,也考慮到了不能讓人察覺出是有組織的行為,萬一因此而惹出外交糾紛,我們就吃罪不起了。所以,我們設計了一些障眼法,想不到還真有點效果。」
他這話,其中也有幾分自吹的成分。媒體上的那些稿子風格各異,一個原因是唐子風刻意為之,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有些稿子根本就不是唐子風他們弄出來的,而是一些作家的跟風之作。90年代中期是紙媒體蓬勃發展的時代,也催生出了一個自稱為「自由撰稿人」的群體,他們最大的特點就是緊跟潮流,什麼樣的內容搶眼球,他們就編什麼樣的段子,其節操比唐子風還不如。
幾年後,網際網路開始普及,這些人都轉移到了網絡上,這就是後話了。
「你們還怕外交糾紛?」曹炳年用似乎帶著幾分嘲諷的口吻說,「就你們組織的這些稿子,已經嚴重影響到中韓友誼了。韓國大使館好幾次向有關部門提出交涉,說一些中國媒體上的涉韓言論失實,要求澄清。也就是他們還沒發現這件事是你們故意安排的,否則有關部門早就找你們喝茶去了。」
「這不,我們就主動到曹經理這裡來喝茶了。」唐子風輕鬆地說。
曹炳年收起調侃的神色,認真地說:「這件事,機械部那邊向我們反映過,據說也是你們的意見。其他渠道也有一些反映,總的一個意見,就是認為韓國政府以及一些民間文化機構在中國的宣傳有些過頭了,韓國文化對中國社會的滲透過於深入,有可能會帶來一些思想上、文化上和經濟上的不利影響。對此,我們部門也考慮過要採取一些行動,卻想不到你們搶先做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