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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18:37:54 作者: 見取珠玉
他雖然很想念謝枯蘭,也能感受到謝枯蘭很想他——
但是這種事情,誰先開口,誰就是先認輸了。
喻聽泉很少很少產生過這麼想要爭一個輸贏的念頭,但是,他很清楚的知道的,如果這一次不爭,謝枯蘭就會一直原地踏步,一直生活在以他為中心構建出的虛假王國之中,那些嚴重的病也根本無法治癒。
他愛謝枯蘭。
謝枯蘭愛他。
但是這遠遠不夠。
愛從來不是一味的索取,他要謝枯蘭毫無保留的愛,也要謝枯蘭知道為了愛,能夠壓抑住自己的本性,掙脫出茹毛飲血的本能,用一顆沒有腐壞的心去愛他。
即使那麼想要咬破他脆弱的脖頸,汲取其中對他們來說甘美鮮甜的血液。
但是,如果把愛當成了準繩,能夠把這種天性牢牢地網縛,這種事情就不會發生。
這個世界爛得徹底,但喻聽泉希望謝枯蘭是乾乾淨淨的。
很快,喻聽泉就感覺到,有一根手指落在了自己的臉上。
起初是臉頰,那一點冰涼的觸感慢慢的滑動,像是在描摹自己的骨相,又像是在勾畫他的眉眼。
一頓一頓的,很仔細,帶著點繾綣的旖旎氛圍。
謝枯蘭正在安靜的注視著他,不發一言。
那目光幾乎是有如實質的。
就這樣凝固在他的臉上,生生營造出了一種第二天就再也看不見喻聽泉的可能,所以才要這麼仔細的觀察,一點點的勾畫。
事實上,喻聽泉並不是很討厭這樣的注視。
謝枯蘭生性寡言,也許是幼時長時間遭受到的虐待和別人的歧視導致,他那雙黑色的眼睛雖然時常是彎著的,但是喻聽泉很少從中看見真正的笑意。
但是,只要他專注地看過自己的時候,就會變得注滿類似於溫柔的某種情緒。
很厚重,要撐起它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只有這樣子,喻聽泉才看見過屬於謝枯蘭表露出來的那顆真心。
……幸好,喻聽泉發現,那顆心即使誕生於淤泥之中,但還是紅的。
那根手指最終還是離開了喻聽泉的臉。
他像是要離開了,床榻旁邊的弧度回升起一點。
喻聽泉愣了一下,才依稀想起來,謝枯蘭是從來不會在這個地下室過夜的。
……不知道是童年陰影導致的,還是就是真的僅僅是不喜歡而已。
這樣,喻聽泉反而鬆了口氣。
誰知下一刻,腳步聲去而復返。
謝枯蘭像是想起了什麼,俯下身,用冰涼的唇碰了碰他的臉頰。
「抱歉。」
他這才像是做完了來到這裡想做的一切事情,放心地離開了。
可是,他沒有看見,剛剛被他吻過的人緩緩地睜開眼睛,形狀漂亮的眼角倏地滑落一滴透明的液體。
逶迤至臉頰,滑出一條透明的水痕。
*
第二天,喻聽泉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地下室了。
他有點迷糊地坐了起來,發現自己衣著還算整齊,是昨天謝枯蘭幫他換的那一件。
而身下的床是謝枯蘭的床,陳設是謝枯蘭房間的陳設。
他有點恍惚,還在懷疑這是否是在自己的夢裡。
直到——他想站起來,把這個夢好好的看看清楚的時候,就聽見自己的左腳踝關節處傳來的一聲清脆響聲。
喻聽泉低頭看去,就發現自己的踝關節處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纏上了一根細細的金鍊子。
他下意識伸出手,指尖落在那根精巧的鐐銬之上,觸感冰涼。
喻聽泉輕輕地搖晃,幾秒鐘之後,就確定以及肯定的發覺,單單憑靠自己的力量,他自己是肯定無法打開這根鐐銬的。
而在謝枯蘭的地盤上,自己身體上的鐐銬,估計也只有謝枯蘭能夠打開。
——以另一種方面來說,謝枯蘭似乎在暗中提醒自己,他的一切,包括身體,還有心和靈魂,都只獨獨屬於他。
喻聽泉垂著眸,鴉色的長睫隨著不平緩的呼吸輕輕顫著,撲落幾點扇形的細碎影子。
就在他還在遲疑的時候,就發覺門口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一個男人。
謝枯蘭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放著一支藥膏,還有一碗不知道什麼的東西。
見自己被發現了,謝枯蘭也不躲躲藏藏,很主動的走過來,神色還是那麼淡淡的。
他刻意略過了自己給喻聽泉打造的黃金枷鎖,指尖輕輕地點了一下盤子裡的那支藥膏:「小泉,你來,還是我來?」
喻聽泉當然選擇自己來:「我等會兒自己弄。你放在那裡吧。」
謝枯蘭不應,還是淡淡地看著他:「我說了,要不我現在幫你,要不然,你就當著我的面,現在自己上。」
喻聽泉輕輕的蹙著眉,顯然是對於謝枯蘭的要求很抗拒:「……我不要。」
「你真的有點不聽話了。」謝枯蘭安靜了一會兒,忽然笑了一下,「不過沒關係,小泉就算不聽話,我也愛小泉。」
說完,他像是拿著一個很珍貴的請求,抬起眸子,以一種仰視的渴求姿態看向喻聽泉:「所以,小泉愛不愛我?」
他就這樣,像一個想要向大人討一點甜甜的糖果的小孩,滿懷希望的看向喻聽泉,像是希望從他口中出來的答案,能夠讓自己滿意,從而滿足自己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