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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18:37:54 作者: 見取珠玉
    ……甚至到了幾天一次的地步。

    致幻的感覺不是很好受的。

    先是捲土重來的眩暈,嚴重的時候甚至會導致嘔吐。

    然後,就是大片大片相撞的色彩塊,世界像是積木一般,在那雙黑色的眼睛裡轟然倒塌,坍縮成人臉、瘋了一般晃動的異形生物、或是撕碎了又重組的巨大裂縫。

    除此之外,謝枯蘭看得最多的,其實是黑白兩色的幻覺。一切都將在靜默中消亡,褪去原有的色彩,歸於本真。

    而謝枯蘭沒有任何辦法去抵禦它。

    他像是被釘在十字架上的聖徒,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世界變得怪異畸形,抑或是緘默的黑。

    不能思考,只可等待。

    等待每一次幻覺褪去的時候,謝枯蘭乾脆閉上眼睛,不再睜眼看這個世界。

    與其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生存的地方變得古怪生冷,謝枯蘭寧可不看。

    長期幻覺的侵擾,已經讓謝枯蘭在很偶爾的瞬間,會很迷茫的分不清這到底是現實還是環境。

    而他是什麼。

    是每一次宇宙坍縮時產生的灰燼,還是這個詭異的畸形世界之中唯一的異種?

    私人醫生告訴他,這是一種心理疾病。

    ……也就是說,fork感官喪失症已經影響了他的大腦。

    這是無法改變的現狀。

    沒有任何辦法能夠給與謝枯蘭治癒的藥物,甚至找不到任何途徑來解決這個問題。

    謝枯蘭一直都知道的。

    但是他覺得這是沒所謂的事情——因為,他不在意。

    ……

    謝枯蘭走回了自己的臥室。

    這棟別墅已經很老了,是他從小就一個人住在這裡的時候,母親買給他的。

    自從大哥被謝昶接回來,謝枯蘭就再也沒有回到過老宅。

    他就一直留在了這棟小小的別墅裡面,慢慢的長大。

    雖說謝昶對他真的很不差,那些物質的資源從來沒有虧待他。

    他的父親給他上了最好的學校,接受了最好的教育資源。

    除了權柄與父愛,謝枯蘭擁有的東西絕對不比別人少半分。

    他推開那扇古樸的雕花手刻門,靠在門上,輕輕喘息著。

    謝枯蘭像是完成了一件什麼對他來說極其難以起步的任務一般,胸膛隨著過快的呼吸微微起伏著,像是高低不平的小小山丘。

    不知多久,他才勾著頭,腳尖微動,想要回到自己的床榻上去。

    可惜,他似乎沒有注意到腳邊的一個小罐子,玻璃製品被他不重不輕的踢了一腳,在一瞬間飛到了床腳處,被木柱一擋,立刻碎成了無數瓣兒。

    謝枯蘭被這道聲響驚動,微微垂眸,目光落到了那些破碎的玻璃片兒上面。

    他蹲下去,像是有點想不通為什麼這些東西會出現在這裡,黑眸中很罕見的出現了一點困惑神色。

    指尖輕輕撥動,觸感有點冷,帶著微微刺痛的針扎感。

    他像是沒有看見自己的手指正在流血,那些殷紅的血液染紅了那些玻璃片,經過燈光的反射,變得像是妖冶的、經過手藝嫻熟的匠人烤制過的琉璃。

    謝枯蘭不管不顧的撥弄了一會兒,終於在最裡面找到了一塊帶著一片有字的紙的碎片。

    上面的字很小,需要很耐心地看,才能勉強看清。

    好在謝枯蘭很有時間。

    他就把那片玻璃好端端的舉起來,對著光線看著。

    上面只寫了幾個字——

    鎮靜劑。

    還有一小行細細的字體,用全英文寫的,光線太暗了,謝枯蘭不想看。

    不過,那三個字足以告訴謝枯蘭自己,剛剛自己的寢室里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了。

    ……是的,在一個小時之前,他剛剛才經歷過了一場致幻。

    這一次的暈眩來的特別長,世界被撕碎、破裂,又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揉搓捏合成看不出形狀的怪東西。

    好在,這一次的幻覺是彩色的。

    謝枯蘭討厭黑白的緘默,於是,與黑白相比,彩色就顯得溫和得多。

    幻覺整整持續了半個小時。

    他像往常一樣,給自己注射了三支小瓶的鎮靜劑,打算安然的度過。

    但是,今日的幻覺異常兇猛。

    這三支已經超過醫囑劑量的鎮靜劑對於他來說,居然也是不夠的。

    他的睡眠只僅僅持續了半小時。

    夢裡致命的眩暈感和疼痛逼迫得謝枯蘭不得不醒來。

    他像是行走在虛幻與現實中的那條裂縫的人。

    不知怎麼的,就一步一步的走入了地下室。

    ……那間已經很久沒住過人、只在童年的時候,被謝景春「懲罰」的時候,才會讓自己「住」進去反省的地下室。

    如果謝枯蘭沒有記錯的話,那裡,今天新入駐了一個成員。

    他總是覺得喻聽泉像只小兔子。

    要是做成甜點的話,那也是只可愛的,小兔子蛋糕。

    不過他沒有味覺,自然不能形容出喻聽泉應該是什麼味道的。

    但是,謝枯蘭忽然產生了一種想要嘗試的衝動。

    也許是因為這個小兔子一直在騙人。

    也許是因為,這是他從小到大,第一次從謝景春手裡,搶來的一件謝景春想要的東西。

    ……這對於謝枯蘭來說,總是有一種病態的安慰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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