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章 殺他個天昏地暗

    劇本和其他文學方式是不太一樣的，把劇本寫成小說或者人物傳記，都是相當不專業的行為。因為劇本有自己的專屬格式，寫劇本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個具有技巧的技術活兒。

    但不管怎麼說，劇本最重要的，是要考慮觀眾的理解和接受能力，讓劇本創作的價值更符合人的需要，來達到自己的商業價值和藝術價值。

    從這一點來講，這和創作小說等文學作品，其實目的是差不多的。

    並且在廣義上來講，做廣告策劃，其實也是一樣。

    只不過，劇本賣的是劇情，而廣告策劃，賣的是創意。

    趙浮生顯然深諳其中之妙，所以《手機》這個劇本，原本就十分精彩，而在趙浮生的筆下，變得更加緊張刺激，讓人目不暇接，捧腹大笑之餘，卻又帶著深深的思考。

    一句話概括，就是耳目一新。

    這不是開玩笑，如今的電影，大部分都停留在說教的地步，偶爾有幾部商業片，內涵也不是很豐富，很少有像趙浮生寫出來的這劇本那麼精彩。

    這一點，哪怕是姜聞也不得不承認。

    雖然他拍的電影在內容上很有寓意和思想，但哪怕是他自己也承認，拍出來的東西，不是那麼容易被大眾所接受。

    晦澀難懂也就罷了，更多的，是通過黑暗的東西反映現實。

    說白了，文藝價值很高，但商業價值，呵呵，除非投資商瘋了，否則沒幾個人會喜歡投資姜聞的電影。

    而這一次，他們的對手，是馬大軍和於東的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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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星期之後，保利伯納影業的總經理辦公室。

    於東把菸蒂重重捻滅在桌上的水晶菸灰缸里，下一秒卻又點燃了一根香菸，繼續從嘴裡冒出一陣煙霧，菸灰缸裡面此時已經堆了七八隻最多吸了一半的菸蒂，至於他面前的茶水，更像是陪襯，因為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喝過一口水。

    而坐在於東對面的馬大軍，臉上的胡茬表明他已經連續好幾天沒有好好整理自己了，看上去相當的憔悴。

    「老馬，咱們這一次輸了！」

    於東緩緩開口，聲音嘶啞，仿佛金鐵相交一般。

    馬大軍張張嘴，想要說什麼，卻沒能說出口。

    雖然很不願意承認於東說的話，但票房擺在那裡，他無話可說。

    上映一周，《手機》累積票房一千五百萬，而《尋槍》則只有對方的零頭，四百八十萬。

    不要小瞧這個數字，這意味著，如果不出意外，《手機》總票房最起碼能夠達到兩千五百萬。而《尋槍》，恐怕連一千萬都達不到。

    簡而言之，未來影視和鳳凰影視作為投資商，起碼能夠賺一千萬。

    而《尋槍》這邊，賠錢是鐵定了，唯一的區別，就在於賠多少而已。

    說實話，於東之前想過兩部戲之間可能會有票房上的差距，但他無論如何沒想到，會相差這麼多。

    要知道，馬大軍在這之前，可是號稱國內第一流的商業片導演，再加上盧川的劇本也寫的很出色，在於東的想法裡，儘管姜聞也是個不錯的導演，但這次的交鋒，明明就是自己這邊占據先機才對。

    但可惜的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卻非常骨感。

    票房如同一記響亮的耳光，讓於東意識到，有些事情，想當然是沒有用處的。

    而馬大軍此時此刻，卻想起了趙浮生那張臉。

    他回憶起自己曾經和一群酒肉朋友出去吃飯，在酒桌上大家曾經談論過的一個話題，當時有個人說：「這世界上最厲害的殺手不是那些外表看上去凶神惡煞的人，也不是那些提著刀紋著身穿的花花綠綠架勢十足的人，更不是那些動不動把玩著刀槍顯擺自己仿佛多麼牛氣沖天橫行霸道之輩。而是那些外表看上去沒有絲毫異常，可是下一刻卻能隨隨便便取走別人性命依舊面不改色的人。」

    好吧，這是個悲傷的故事。

    馬大軍現在回想起之前和趙浮生相處的時候，第一次意識到，那個臉上掛著淡淡微笑，緩緩說出「你以為你是誰」的年輕人，才是真正可怕的存在。

    從始至終，他的目光始終盯在姜聞的身上，以為那是自己最大的對手和敵人，而現在，他才明白過來，原來自己真正需要在意的對手，是趙浮生。

    深吸了一口氣，馬大軍讓自己的情緒鎮定下來，看向於東：「於總，我的合同已經到期了，如果您願意，我打算過來，我們準備下一部電影吧。」

    都說屢戰屢敗和屢敗屢戰意義不同，其實還真沒錯。

    無論是於東也好，還是馬大軍也罷，都不是那種輕言放棄的人，一部戲的失敗，對他們而言，就是賠了一筆錢而已，接下來的事情，才是更重要的。

    做生意嘛，虧本是正常的事情，只要不是一直虧，就還有翻身的餘地。

    電影其實也是一門生意。

    這一點，不僅於東和馬大軍如此認為，趙浮生和葉敬，也是這麼想的。

    所以，在馬大軍和於東已經開始籌劃下一部戲的時候，葉敬等人坐在鳳凰影視的辦公室里，也在考慮下一步要怎麼做。

    「厲害！太厲害了！」

    葉敬志得意滿的對趙浮生道：「你小子，是不是早就預感到這部戲票房會大爆啊？」

    他當然高興，今年過年電影票房不景氣，外國大片且不論，單單是國產電影，十部戲裡面起碼有六七部都是賠錢的，剩下的一兩部也是保本而已。

    能賺錢的電影，幾乎就是鳳毛麟角一般的存在。

    像《手機》這種話題度高，甚至引發輿論風潮，被人討論的電影，票房竟然節節高升，甚至還能盈利，在今年的電影市場來說，絕對是一枝獨秀。

    最重要的是，通過這部戲，葉敬在圈內的名氣，得到了更一步的提升，很多人都在聯繫他。

    沒有人不喜歡自己被重視，雖然是大院子弟，搞鳳凰影視最開始的目的也只是幾個好朋友之間的遊戲之作，但葉敬又不傻，有機會賺錢，有機會讓自己更成功，他當然樂意。

    所以，葉敬現在看趙浮生，是怎麼看怎麼順眼。

    趙浮生微微一笑：「葉大哥，我當時也就是一時置氣罷了，誰知道這部戲，居然火成現在這個樣子。」

    《手機》這部戲，如今是真的火了！

    「聖誕夜，我看了電影《手機》。這是2002年度最佳驚竦片，看完以後教人混身冰涼。以前姜聞拍的東西，目的在於娛民。娛民這東西就不能太往深里走，即使不得不太深，也得表現出荒謬和黑色來。沒想到這一次，姜聞最新奉獻出來的東西不深不淺，基本上是寫實主義，讓人看了毛骨悚然。」

    「《手機》這個片子，從頭到尾都給人一種相當疲憊的感覺。我唯一能看出來的故事大綱就是一個中年男人怎麼樣讓生活給活活逼崩潰了，這比恐怖片還恐怖，比記錄片還真實。在真實生活中，過著和嚴守一一樣生活的人不是太少，而是太多了。這就造成本片不再是搞笑，而是批判現實主義。」

    「我是被這片子嚇到了，不是因為結果，而是因為作用選擇都處於兩難境地，且無法改變。這片子讓人感覺到，生活沒有最糟，只有更糟。看完以後，它能使鬱悶者更加鬱悶，絕望者更加絕望。」

    「看過姜聞導演的很多電影，基本上印象都是偏向灰暗的風格，而《手機》卻是比較愉快的，帶有些許批判的意味，片子前後深刻地揭示了本片想表達的主題，引發思考。」

    「簡單一點來說，本片講的是一個男人如何用謊言在三個女人之間遊走，最後為自己的行為付出巨大的代價。故事看似與手機無關，但是細節之處卻能反映手機在人們生活中越來越廣泛的使用和不斷的變革。」

    「嚴守一不僅僅只是作為故事中一個主要人物存在，我們通過他可以發現社會上許許多多與他相似的「同類」存在。作為電視台節目「有一說一」的一位主持人，屏幕前給人講誠信之類的正能量話題，生活中卻滿口謊話地欺騙身邊的女人，這完全與他的名字和他主持節目的名稱矛盾，一定程度上有點諷刺的味道在。」

    諸如此類的影評見諸報端，讓很多人重新認識了姜聞，也讓很多人知道了這部電影。

    而作為始作俑者的趙浮生，其實也沒想到，這部戲，竟然成為了一種社會現象。

    但這就是電影，這就是生活，很多事情在發生之前，誰也不會預料到會有一個什麼樣的結果。就好像馬大軍怎麼想也想不明白，趙浮生為什麼要針對他一樣。

    「為什麼？」

    趙浮生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對自己提出那個問題的范寶寶，一臉平靜的說：「我看他不爽，行不行啊？」

    范寶寶想了想，回憶一下從周芸那裡聽到的關於馬大軍的故事，用力的點點頭，她覺得，趙浮生說的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