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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18:36:59 作者: 晝眠夢君
他猛地扭頭望向斑駁牆邊掛著的日曆,看到熟悉的日期,穀梁一頓時頭暈目眩,下意識後退了半步才將將站穩。
他衝出門去,在空無一人的福利院內狂奔著,一路狂奔到了地下室那扇緊閉的鐵門之前。
那裡曾是他的噩夢,但穀梁一深吸一口氣,還是用力握住了門把,猛地向外一拉!
「吱呀——」
門後是一截長長的樓梯,昏暗的光線看不清地下室的場景,穀梁一扶著牆,一步一步地走到最下方,打開牆上的電燈開關後,卻失望地發現這裡也是空無一人。
……他好像又搞砸了。
青年瘦削單薄的脊背靠在牆邊,一點一點地滑落在地,他把頭深深地埋在雙膝之間,一股難以忍受的絕望寒意讓他緊緊瑟縮起來。
只要一閉上眼睛,易言舉槍對準自己的畫面就會在眼前不停閃回。
他辜負了所有人的信任,也害死了所有人……
穀梁一的肩膀顫抖起來,他用毫無溫度的冰涼手指抓住了胸前的那塊長命牌,死死咬著下唇,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幾近崩潰的啜泣聲。
「對不起……」
「又在哭了。」
一聲熟悉的嘆息聲在耳畔響起,滿臉淚痕的穀梁一猛地抬起頭,睜大了眼睛惶然地望向四周——
「幽……?」他嚅動著唇,用顫抖的聲音問道,「是你嗎?」
沒有回答。
但穀梁一不相信是自己剛才聽錯了,他扶著牆壁艱難地站起身,踉蹌著跑上樓梯,幾乎把整個福利院從裡到外翻找了一遍,又衝出大門,跑到玉米田地的邊上,不顧天空中已經滴答落下的雨滴,大聲喊著對方的名字。
暴雨來勢洶洶,頃刻之間,他整個人就都被淋濕了。
穀梁一站在大雨之中,胸膛劇烈起伏,雖然急促地喘著氣,他的臉色卻再度變得慘白一片。
望著四下無人的曠野,黑髮青年狼狽地用手背抹了抹眼淚,臉上漸漸露出一種像是被拋棄在路邊的落水小狗般的悲傷神情。
喧囂的雨聲仍未停歇,但一把黑色的雨傘卻撐在了他的頭頂。
過了好幾秒,穀梁一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他僵硬地轉過身,看到了那個無論是身高體型還是眉眼輪廓都和自己一模一樣、幾乎比雙胞胎還要相似的青年,正舉著一把傘站在他身後半步的位置,唇角微勾,漆黑的雙眸專注地凝視著他,語氣卻帶著一絲漫不經心的灑脫:
「喲,愛哭鬼,好久不見。」
穀梁一呆呆地看著他,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的喉頭滾動了一下,突然猛地抱住了面前的穀梁幽,當場嚎啕大哭起來!
穀梁幽被他撞得身體一晃,就連手裡的傘也差點掉在了地上,表情有些無奈,但卻並沒有推開對方,只是說道:「我就說你沒我不行吧,你看看你,把自己折騰成這樣。」
但穀梁一似乎並沒有聽到他的話,只顧著一個勁地哭:
「幽……嗚哇哇哇……幽我好想你啊……」
……完全無法溝通的樣子。
算了。
反正他們是同一個人,就算不需要用言語也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他們是靈魂共通的半身,也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存在。
直升機內,看到穀梁幽正靠在后座上抱臂閉目養神著,副駕駛不禁鬆了一口氣,他剛才是真的被這位嚇到了——哪家好人剛被救出來,就抄著重機.槍朝罪魁禍首瘋狂突突啊?
穀梁一你崩人設了知不知道!
他正準備收回視線,就看到青年的嘴角上揚了一個弧度——和之前的冷笑、獰笑完全不同,這次他顯然是發自內心的開心。
副駕駛的目光一頓。
穀梁幽睜開雙眼,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指尖又觸碰到了胸前的那塊長命牌,剛才還愉悅的表情瞬間拉胯.下來。
看他的樣子,似乎十分、非常、特別之想要把這塊牌子直接扔出直升機。副駕駛的眼神再度驚恐,但幸好,穀梁幽最終只是冷哼一聲,把長命牌摘下來隨意揣進了兜里。
「高空拋物就算了,」他自言自語道,「還是回去找個不可回收垃圾箱再丟吧。」
副駕駛:「…………」
他默默地靠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再不敢往後多看一眼。
趁著回學校的這段路程,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穀梁一,也在腦海里和他失而復得的第二人格溝通:「我被易哥救了之後就失去意識了,後面發生什麼了?易哥沒事吧?」
「你居然還叫他哥?」穀梁幽一臉嫌惡地撇了撇嘴,「你不是都已經猜出來了他是誰了嗎,我可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學會自欺欺人了。」
「……所以他真的是傅敬言?」
那七天的記憶穀梁一已經很模糊了,那是大腦在極度痛苦之下,出於自我保護而進行的記憶模糊處理。時隔多年,穀梁一雖然仍對那間地下室有著心理陰影,應激反應卻遠沒有當初剛被傅警官救出來後那樣強烈。
他現在只能勉強記得,從易言被他們抓進來再到逃跑之後的前因後果,但更加具體的相處記憶,基本都已經忘了個乾淨。
「我覺得易哥……易言,」感受到內心的惱怒,穀梁一一秒改口,「他其實還挺不錯的,一直在盡心盡力保護我,這次又救了我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