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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11:35:23 作者: 嘉予
    那時她巴不得那個筆記本就那樣憑空蒸發,再也別再出現。

    後來,那個筆記本確實沒再出現,她也漸漸忘掉了這件事。

    可今天,言落一提起,她就忽然記起來了。

    原來她一直也沒忘。

    盛望舒扯了扯唇,沒有做聲。

    言落說:「你等一下,我去拿給你。」

    不等她回應,他已經轉身,大步穿過了馬路。

    沈芊芊說,這本子裡有和他相關的東西,言落不得不好奇。

    但,相比於好奇,他覺得自己應該尊重盛望舒,這是她的東西,自然要交還給她本人。

    言落只用了不到兩分鐘就回來,他低頭,把筆記本遞給盛望舒。

    盛望舒的視線順著他的手指落到略微泛黃的白色封皮上,只覺得諷刺。

    她最不想被人看到的東西原來一直在沈芊芊那裡。

    即便是後知後覺,這種巧合也讓她覺得難堪。

    盛望舒平靜地接過筆記本,道了聲謝謝。

    言落唇角溢出一絲苦笑:「不用謝。」

    「你去哪?」他說:「我送你。」

    「不用了。」盛望舒的目光越過他,落在他身後,「我等的人來了。」

    言落回頭,看到從餐館內走出來的陵游。

    原來她是和陵游一起吃飯。

    言落眉眼不覺中沉了一分,收回視線時,看到盛望舒唇邊自然的笑意。

    她沖陵游招招手,語氣略有些埋怨:「怎麼這麼慢?」

    「結完帳接了個電話。」

    陵游也笑,轉而看到站在盛望舒對面的言落,他笑著點頭,「言總。」

    言落頷首,「你好。」

    「你們有話要聊?」陵游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梭巡,「那我……」

    「沒什麼好聊的。」盛望舒抬手拽住他袖口,「走吧,再晚就趕不上開場了。」

    他們今晚要去看一場話劇。

    陵游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袖口上,又從袖口移到女人纖細的手指上。

    他微微挑眉,對言落道:「那我們就先走了,再見。」

    言落沒回應,他的目光釘子一樣釘在陵游的袖口上。

    盛望舒不再理他,鬆開陵游的袖口,轉頭就走。

    陵游的車停在不遠處的車位,盛望舒大步走在前面,徑直往車邊走。

    言落站在原地,目送著她的背影越來越遠。

    陵游快走一步繞到駕駛座那邊,先坐上去倒車。

    盛望舒卻停在了半米外的一個垃圾桶旁。

    然後言落看到她舉起那個白色的筆記本,看都沒看一眼,直接從中間撕開,撕成了兩半。

    她冷著臉,還要再撕,陵游已經調好了車頭,替她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後面有車在鳴笛催促,於是她便匆匆撕碎幾頁,把筆記本連同那幾頁碎片一同塞進了垃圾桶。

    黑色的卡宴融進街道,很快消失在車流中。

    天光完全暗了下來。

    言落像是被人按下了定格鍵,定在原地,久久沒有動彈。

    路燈在他身後拖出長長的影子。

    過了好半晌,那個影子才慢慢地低下了頭,而後,邁步向前走,一直走到垃圾桶旁才停下。

    言落垂眼,猶豫了一瞬,解開襯衫袖扣,將袖子挽了起來。

    他面沉似水,下頜線收緊如凌厲刀鋒,一言不發地從垃圾桶中拿出那個被丟棄的爛筆記本。

    司機將車開過來,停在了路邊,言落把能找到的碎片都找齊,緊抿著唇上了車。

    車子很快駛出老街區,轉到車水如龍的馬路上。

    言落靠在后座,打開了車頂燈。

    窗外的車流聲、喇叭聲,所有的聲音都飄遠,他垂著眼皮,一頁一頁地翻動筆記本。

    扉頁上,是她的名字縮寫——YL,她以前不愛在書本上寫大名,總是寫YL。

    他曾經問過她這是什麼意思,她白他一眼:「你傻嗎?當然是月亮的意思。」

    言落吊兒郎當地笑著:「哦,我還以為是言落。」

    她筆尖頓了一下,板著臉略帶嫌棄地看著他:「你想像力可真豐富。」

    筆記本的前幾頁都是空白,言落繼續往後翻,一連十幾頁,都是隨心所欲的演算過程,有時一張紙算得滿滿當當,有時一張紙上可能只有一兩個數字,是她慣常的風格。

    他耐著性子繼續往後翻,不漏過一張紙,一個筆記本翻過了五分之三,突然有張速寫側影跳入眼眸,他一眼認出,那是她畫的他。

    言落眉心一動,繼續往後看,之後連續十幾張紙,每一張上都有他的素描圖。

    他低頭思考,他偏頭在笑,他轉著籃球,他抬頭看天……

    每一幅圖下面,都綴著兩個小小的字母,一筆一划,極為工整:YL。

    最後那頁紙,被她撕爛了,言落把碎片組起來,看清那幅圖下寫著小小的一行字,是模仿的他的筆跡——

    言落,大混蛋。

    再往後,靠近筆記本中縫的位置,還有一行更小的、螞蟻樣的字,是她的筆跡。

    光是從那一筆一划的字跡里都感受的到寫字人的心酸和委屈。

    她寫:怎麼辦,可我還是喜歡混蛋。

    時間仿若在那一刻靜止。

    外面的燈光不時穿透車窗掃進來,落在言落冷冽的側臉上,照過他低垂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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