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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11:27:30 作者: 別山璵
但只要涉及到葉清漪,李景知的理智似乎就會消失殆盡。
如今冷靜下來,他才發現此舉有多不妥。
於是李景知頷首正要轉身,卻被柳白叫停了腳步。
「既然你不說的話,那我就兩個都命人準備一下,你剛剛出獄,不宜吃的太油膩,我命廚房的人為你準備一些清淡的。」
他將話說完以後,李景知不可置信地抬起頭,一雙眼懵懂又純粹。
柳白見狀啞然失笑:「在外面傻站著幹什麼?還不趕緊進來洗洗換身衣服,想讓我外甥女心疼你?」
李景知忙搖頭:「多謝舅舅......」
他眼中隱約含著淚,動作瞧著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人嫌棄。
李景知刻意躲避柳白,怕將污垢弄在柳白的身上,都被他一一收盡眼底。
但他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吩咐了人先將李景知安頓下來,隨後便走了,細心地顧及了李景知的薄面。
眼下定國公府不同往日,李家的地位,更是同如今的葉家差了整整一大截,李景知本就不是粗枝大葉的人,恰恰與之相反的是,他心思細膩,亦知二人未拜過堂還不算真正的夫妻,再面對葉家人時,李景知便顯得拘束無措了不少。
放眼這亂世,有哪個不是家世殷實一點的,便更有底氣?
縱使李景知他不是那種仗勢欺人之輩,但定國公府失勢,對他來說還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也不知......他再次面對葉清漪時,能否還像曾經那般遊刃有餘。
不過這些,都不是柳白該操心的事了。
他現在只在意,他外甥女的這個親,到底什麼時候能結成了?!
柳白走後,李景知先是沐了浴,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這衣服應當是柳白為他準備的,素白的顏色,樣式同喪期的差不多,觀柳白的衣服,大多都是這類顏色,李景知心裡便沒有多想。
本來葉府的人都已經將飯菜為李景知備好了,但他剛將自己梳洗乾淨,便迫不及待的奔著葉清漪房間而去,桌上的飯連看一眼都不曾。
府中下人跑去詢問柳白時,對方也只是不甚在意地擺了擺手。
「他愛幹什麼就讓他幹什麼去,左右一會他大概也笑不出來了。」
柳白這話不假,目前看李景知的狀態,恐怕他在牢獄之中還不知皇后與定國公的事,但......
為了葉清漪的婚事,柳白也要做一回惡人。
定國公已逝,李景知作為他膝下四子,必將守孝三年,孝期不得辦喜事,這婚事若不想拖下去,只能讓兩人在近日完婚,可是......太趕了。
柳白不禁將目光望向那個正站在葉清漪屋前,躑躅不定的身影。
算了,年輕人的事,他在這裡操什麼心呢。
想到這柳白輕笑著搖了搖頭,聽著棲枝在瞧見李景知後驚詫的聲音,腳步早已走遠。
「小國舅?!您,您怎麼......」
「你家小姐呢?!她,她怎麼樣了?!」
一主一仆對視間竟是不由自主的同時開口。
棲枝似乎才反應過來,面上一喜,忙迎著李景知進了屋:「若是我家小姐見了您,定會滿心歡喜的。」
但李景知並不想聽這些,他眼下最掛心的就是葉清漪是否安好。
於是他又問了一遍:「你家小姐怎麼樣?」
棲枝聞言神情稍顯遲疑,最終只能輕聲道:「您還是自己去看看吧,奴婢先退下了。」
待這小丫鬟走後,外間便只剩下了李景知一人。
窗外天色不佳,但鳥鳴依舊不止。
他緩緩邁開步子,行至裡間,抬手輕輕敲響了門,裡面並沒有回應。
李景知心中惴惴,只能輕手輕腳地推開了門。
隔著一層屏風,他恍惚看見了正躺在床上的少女,雙眸緊閉,看不清全貌。
鬼使神差般,李景知的腳步又往裡走了一些。
這一次,他完完整整的看到了葉清漪。
昔日鮮活明媚的少女,此刻卻閉著眼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裡,面上慘白,曾經粉嫩的嘴唇如今卻毫無血色,她裸露在外的手上,依稀還能看到被釘子扎過的傷痕,逐漸刺痛了李景知的雙目。
她的雙手尚且如此,身上......
李景知根本就不敢多想。
他調整了下呼吸,腳步放輕,最終來到了葉清漪床前,單膝跪在了地上。
他望著葉清漪緊皺的眉頭,微張的櫻唇里發出聲聲低微的呻./吟,像是小貓的爪子,聲聲都撓在了李景知的心上。
她額頭上的細汗無一不再昭示著——哪怕是在睡夢中,仍在忍著痛楚。
這一瞬間,李景知恨不得滾了釘床的人是他。
他恨不得替葉清漪受盡所有的痛苦。
他從前捧在手心上,不忍讓她受到半點傷害的小姑娘,如今卻因為他,遍體鱗傷。
自責與心痛席捲李景知全身。
他單膝跪在葉清漪手邊,俯身低頭,溫柔的唇虔誠地吻在了葉清漪的手背上,細細描摹起她手上的傷痕。
漸漸地,一直緊皺著眉頭的少女似乎在無形中被撫平了眉心。
葉清漪在滿身灼熱之中,緩緩睜開了雙目。
小鹿一般靈動的眼睛此時盛滿霧意,她略一偏頭,就看到了那個在夢中依舊被她所惦念的人。
她神情稍顯遲緩,似乎還在分辨,眼前究竟是現實,還是依舊只是個,一觸就碎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