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實(完結)
2023-09-12 11:24:34 作者: 木更木更
許驚蟄上午到公司的時候頭髮還沒有弄,張漫第一次近距離看到他這頭「雞窩」,衝擊不可謂不震撼,大經紀全程都盯著他的腦袋,表情有一種難以自抑的「我家孩子怎麼會變成這樣」的崩潰感。
以至於許驚蟄在摘掉帽子後,還有些不好意思,問她:「真的這麼難看?」
張漫的表情複雜,說:「拍戲環境這麼苦的嗎?」
她是看過梁漁在戲裡的形象的,說「完全認不出來是本人」是真的半點不誇張,相比之下許驚蟄還好了不少,主要她還是看習慣了自家老闆十幾年如一日的精緻,突然來這麼一下,就有些扛不住。
「臉底子沒壞就行。」她未雨綢繆似的,「我知道你為了角色很拼,但三十多歲了,不是十幾二十的時候,早期能那麼造,現在得悠著點。」
許驚蟄笑了笑,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反正隨便她說,他還是挺注意形象的,今天來公司穿了正式出街的品牌服裝,臉上弄得也很乾淨,又專門修整過眉形,除了頭髮,挑不出別的錯來。
張漫實在不忍繼續看:「下午讓他們好好幫你剪下。」
許驚蟄答應了下來。
按照許驚蟄來公司的頻率,他剛下戲就趕著來上班肯定不會只是為了自己的形象造型問題,張漫說完話就盯著他左手的鴿子蛋看,發現已經從中指轉移到了無名指,而且她還不確定許驚蟄今天出門有沒有被人拍到。
許驚蟄沒浪費太多時間,他確認完下一部戲的進組日程後,就說要訂一下郊外的私人山莊。
張漫裝傻:「訂了幹嘛?過年吃年夜飯嗎?」
許驚蟄看她一眼,沒給後路:「辦婚禮,我不想驚動太多媒體,所以想訂個私人山莊,就請點熟的親朋好友參加。」
張漫:「……」她不死心,「一定要在年底辦嗎?」
許驚蟄:「梁老師想要早點辦。」頓了頓,他又說,「而且你之前不也說過,早辦晚辦的事情,早點弄了好,免得夜長夢多。」
「……」張漫心想我什麼時候這麼說過?!我那時候會這麼說也是因為訂婚,訂婚是訂婚,結婚是結婚,這能一樣嘛?!
許驚蟄現在可不會讓張漫考慮一樣不一樣這個問題,他要求訂下整個山莊,請知名的婚慶設計公司,準備花束,禮服設計,敲定請柬名單,還有邀請誰來當婚禮主持人。
張漫覺得自己要暈了,她最後問:「這些梁老師都知道嗎?」
許驚蟄好像還挺高興的:「暫時還不知道。」他說,「因為我沒告訴他這個驚喜。」
梁漁在片場等林酌與叫到自己的鏡頭,他穿了最厚的軍大衣,縮在臨時搭起來的大棚里,椅子旁邊擺著烤爐,偶爾回消息的時候得把手機放在烤爐邊上,免得太冷關機了。
他們現在整個劇組都在加緊速度幹活,不是因為時間不夠而是環境不允許了,要是12月中旬前還拍不完,就得整個等到來年開春才能繼續拍。
梁漁邊看劇本邊打開著微信,頁面停在與許驚蟄的對話框上,對方發來了幾張照片,戴著他送的那枚鴿子蛋,梁漁看了一會兒,忍不住笑起來。
莫妍和周久霖也在前幾天殺青了,現在只剩下當地的一些群演陪梁漁拍完最後幾場,林酌與今天要取最後幾個下雪天的景,人跟機器在外頭凍到差點化為一體。
梁漁拍了幾張照片發給許驚蟄,對方問他冷不冷。
「有烤爐。」梁漁說,「現在手機不敢退出界面,退出去可能就打不開微信了。」
許驚蟄發了一個「哈哈哈哈」的表情包過來。
外頭場務叫梁漁上鏡頭,梁漁放下劇本,給許驚蟄回了消息:「我再熬兩禮拜就能回來了,你那邊有什麼安排?」
許驚蟄回了句「沒有」。
外頭在催人,梁漁只能把手機留在烤爐邊上,先出去拍戲,等拍完回來,他頭上脖子裡全是雪花,整個人凍得像條大號冰棍,走路都能聽到「咔咔」的霜雪聲音。
林酌與也跟著進來了,他們都沒帶助理,所有人都自顧不暇,只能自己弄自己的,梁漁脫掉濕了一半的軍大衣,開始拼命搓自己,等手和脖子都搓紅了,才重新換上乾的,幸好當地人煮了大鍋的熱米湯,一直燉著,方便他們拍完戲了喝。
梁漁去按烤爐邊的手機,他還是冷得在打抖,手機按了半天才亮,許驚蟄「沒有」下面又跟了一條消息,說等他回去後讓小落安排他上美容院。
林酌與也看到了,幸災樂禍地損他:「看來你老婆嫌棄你了。」
梁漁:「……」
許驚蟄回完消息後繼續跟小落還有朱曉曉排賓客的名單,他頭髮重新弄了下,比原先的更短一點,露出了耳廓和額頭,有點花美男的感覺。
他排客人名單的時候才發現,雖然平時可能朋友看著不多,但真的要數起來也不少,最重要的是梁漁有一帳本的「欠款人」,都請吧,人家包紅包也是來還錢的。
「請許老師你也認識的人就行。」小落替梁漁做主道,「紅包再大也就還一部分,後面又不是不打麻將了,逢年過節的,我哥請誰誰敢不來?」
「……」許驚蟄聽這兄妹口氣就感覺跟土匪打劫似的,但畢竟人家家門傳統,他也不好多說什麼。
敲定完請柬,許驚蟄還得挨家挨戶送人手裡去,第一個星期忙下來,他就有些頭暈眼花了,覺得結婚這事兒真難,一輩子搞一次就行了,什麼結了離離了又結的,世界毀滅都比這事兒容易。
「婚慶設計,還有花什麼的,你就別親自去盯了。」張漫心疼道,「犯不著。」
她覺得許驚蟄的敬業精神輻射範圍也太廣了些,山莊訂下來沒什麼問題,婚慶居然都自己去跑,對方出圖紙,許驚蟄還去現場看,什麼建模,搭花架子,從哪兒運來的花他都要管。
許驚蟄忙歸忙,但一點都不煩,他說:「梁老師很注意審美細節的。」
張漫終於沒忍住,發自靈魂地問出了一個問題:「……你倆到底誰新郎,誰新娘啊?」
梁漁在快12月底的時候終於從冰天雪地的漠河回到了京城,他是一大早的飛機,也不知道哪邊泄露的行程,除了影迷們,代拍狗仔全都聚到了機場,規模非常可怕。
而且媒體可不像影迷,除了盯他還要盯許驚蟄,等發現機場居然沒另外一個男主人公的身影,#許驚蟄沒去接機#的熱搜就已經在微博上爆了。
梁漁沒看微博,他收了影迷們的花,隨便代拍的鏡頭懟著臉拍,接機里的影迷有跟了他十幾年的大粉,偶爾甚至能聊上幾句。
「梁老師辛苦了。」老影迷們知道他脾氣,特意保持了安全距離,說,「接下來可以好好休息一陣子。」
梁漁朝著他們笑了笑,說休息不了,他心情看上去非常好,又說:「我要結婚了。」
影迷們反應很快,忙著喊「恭喜」,有的甚至還哭了,說:「梁老師你一定要幸福。」
梁漁背對著他們伸長胳膊,最後也只是輕輕地揮了幾下手。
小落已經等在門口幫他拿行李了,她上了保姆車後就開始仔細看她哥的臉,看完就有些痛心疾首,說:「你這就算天天去美容院,沒兩三個月也恢復不過來啊。」
梁漁挺無所謂的:「我去滾個針?」
小落:「也不是不行,問問靠譜的醫美中心,許老師應該知道。」
梁漁:「他又不動臉,純天然的。」
小落無語了:「再純天然也要保養得好不好。」她開始翻手機搜名片,讓司機拐去之前常去的美容所,「下午先做基礎護理吧,姐姐們看到你這張臉肯定要哭了。」
張漫現在對梁漁和許驚蟄任何上熱搜的消息都已經麻木了,反正有人比他緊張,比如楊傑瑞,他看到#許驚蟄沒去接機#這個熱搜的時候還專門給張漫打了電話,問什麼情況。
張漫:「你不是收到婚禮請柬了嗎,慌什麼?」
楊傑瑞急得要命:「那離結婚還有好幾天呢,你沒聽說過婚前焦慮症嘛?許老師是焦慮了?」
張漫對著空氣翻了個白眼,心想許驚蟄焦不焦慮她不知道,反正她現在在拖地,感覺等會兒還能打層蠟。
他們幾個現在是一個陣營的人,許驚蟄親自操辦婚禮這事兒一直沒告訴梁漁,說是秘密驚喜,楊傑瑞這回學乖了,拿請柬的當天還演了場戲,反正拙劣的演技在許驚蟄面前就仿佛是一個二百五,當然他還是有心了,許驚蟄很能理解梁漁為什麼像廢物似的養著楊傑瑞,總歸都是他的「子民」,受他庇護也是應該的。
小落趁著梁漁做臉的空檔給他拿了套換洗衣服過來,等人最後光療結束,她才催著她哥去換上。
梁漁從更衣室里出來,就覺得她有什麼計劃,直截了當地問:「許驚蟄呢?」
小落在看他身上的衣服,這套其實是要過幾天在婚禮上穿,今天就是試個樣,梁漁的臉還是太黑了,色度落差有點大,但也不是不合適,反正有一種當下流行的又甜又野的FEEL。
「他訂了地方吃飯,我接你過去。」小落沒瞞他,意思是你自己去問。
梁漁不知道他們在搞什麼鬼,上車的時候還給許驚蟄打了電話。
那邊沒接,梁漁低頭皺眉瞪著手機。
小落打量他神色,告誡道:「不要多想。」
說完,她又補充,「也別去查X乎,豆X,那上面談感情都是騙人的。」
梁漁:「……」他默默把網頁關了,收起了手機。
小落很滿意,她把梁漁送到了私人山莊,又說今晚在那邊訂了房,不用回別墅住了。
「你這幾天先習慣下。」小落苦口婆心地勸他,「想哭的時候就哭好了,多哭掉點,免得當天哭太厲害,沒法跟客人交代。」
梁漁很想罵她老子幹嘛要哭,回頭就看到居然還有迎賓的出來接他,只能先跟著人往山莊裡走。
大晚上,整個山莊居然都沒什麼人,除了站得像雕塑一樣的服務生,梁漁就感覺自己像某個進城堡的公主一樣,走在鋪滿了花瓣的地毯上。
迎賓一直將他引到了山莊的草坪上,梁漁看到了無數人工搭起來的花牆,很夢幻,還有人在往上頭掛星星。
許驚蟄就站在一面花牆下面,他仰著頭,在指揮:「再往左一點……好,就那邊,不要動。」他說完,讓工人下來,又自己爬上去跟前面的位置比了比,然後一回頭,就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梁漁。
許驚蟄從梯子上下來,他穿得很隨意,就是普通幹活的裝束,等看清楚梁漁穿的是什麼後,又笑了起來。
「很適合你。」他說。
梁漁看著他,又去看他身後的那些東西,不說話。
許驚蟄把手遞給了他,說:「我們可以現在先彩排一下。」
梁漁過了很久,才握住了他的手。
工人們已經下班了,兩人在夜色下走過了一片又一片的花牆,最後停下來的時候許驚蟄說要在這裡交換戒指和誓詞。
梁漁「嗯」了一聲,許驚蟄以為他明白了,剛想結束彩排,說「我們去吃飯吧。」
就聽到梁漁突然問道:「許驚蟄,你願意和我結婚,過一輩子嗎?」
許驚蟄眨了眨眼,他認為梁漁是想完整地彩排一遍,於是配合道:「我願意。」
梁漁看著他,嘟囔了一句:「這不是彩排。」
「?」許驚蟄似乎只是迷惑了一會兒,就笑著點了點頭,認真地說道:「我知道,我願意的。」
梁漁沒有再問其他的任何問題,他只是低下頭,親吻上了許驚蟄的唇。
其實很多事情,梁漁覺得許驚蟄可能並不明白他真正想要表達的意思,但人的性格就是這樣,就算不明白,許驚蟄也永遠都會答應他的任何要求。
他柔軟的,裹著漂亮的糖紙。
只有梁漁知道,那層糖紙里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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