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火勺和大蔥
2023-09-12 11:24:34 作者: 木更木更
漠河夏季的晚上非常短,基本上過了凌晨3點天就開始隱隱發綠了,所以一旦碰到晚上的戲演員都得拍大夜,早上再補覺。
許驚蟄安靜地坐在場外,導演林酌與的身旁,他們很少交流,林酌與拍戲時的狀態跟老僧入定一樣,甚至會對著面前的機位自言自語。
「老周」的角色是不說方言的,從他這邊慢慢鋪開的劇情里可以看出「老周」並不是當地人,是有文化有信仰的南方幹部,大學畢業生,為了保護大山的生態環境,年輕時候就到了這裡,和他的妻子一塊兒成為了守山人。
周久霖的演技非常好,真摯,自然,他並不知道梁漁會給什麼反饋,但每一次都接得很不錯。
兩個人在崗亭裡面聊天,還有其他幾個當地的年輕人,林酌與分了兩個鏡頭,一個拍外面,一個拍裡面,對著人。
梁漁繼續用方言說台詞,他是「老周」新收的小弟,剛招來的,不怎麼懂規矩,也對保護大山什麼不感興趣,「陳梁生」純粹是因為年紀大了,在老家遊手好閒太久,被硬塞過來,找份活干。
「梁生,」周久霖這一段台詞很長,得一口氣說完,「大山里是不能抽菸的,也不能喝酒,你不能帶這種亂七八糟的東西進來,白天也不要亂逛,你嫂子今晚燒了飯,為什麼不來吃?我昨天讓你看的書呢,看了嗎?」
「陳梁生」本來在低頭玩他棉衣的抽繩,聽完「老周」訓他才抬起頭來,他是個淳樸的,沒什麼大志向的男人,就好像什麼事都懶得多思考一樣,梁漁的臉在鏡頭底下有一種不符合他年紀的純真與茫然,他點了點頭,說:「明白了。」
「老周」愣了一下,許驚蟄不確定這是不是劇本里寫著的反應,但林酌與沒喊「卡」。
「陳梁生」的目光還看著「老周」,像挺乖的,但又很傻。
「老周」無奈笑起來,罵道:「你明白什麼明白,兔崽子!」
林酌與喊了一聲:「非常好!」他看得出來高興極了,故意開周久霖玩笑,「你被帶進去了呀!」
周久霖扶額搖頭,他也不知道說什麼,剛那反應放在平時他肯定是要不服輸重來的,但看導演的意思明顯這就是他要的,而且周久霖也不覺得多來幾遍,他就能比剛才那一遍更好更自然。
梁漁已經出戲了,他也不跟別人交流,坐到了許驚蟄身邊去,擺弄他的手指頭玩。
「你演得真好。」許驚蟄忍不住嘆氣,他真心實意地說,「好想和你一起演戲。」
梁漁:「那讓林酌與給你加個角色。」
許驚蟄不太好意思,他不是那種沒分寸感的人,也不想給大家添麻煩,正糾結著,林酌與又把梁漁叫了過去,跟他講下面要拍的東西。
許驚蟄看了一眼手機,發現已經凌晨1點多了,他算來這是第二次熬這麼久的夜了,居然也不覺得困,不過以防萬一,他還是中途回去給自己貼了眼膜,順便拿了點乾糧和藍莓汁過來。
乾糧是小妹家自己做的包子和餃子,說有豬肉大蔥餡兒和羊肉餡兒的,她還問許驚蟄要不要粘火勺。
「我們家粘火勺特別好吃,又甜又軟乎。」她自賣自誇道。
許驚蟄乾脆都要了很多,他問她:「你怎麼還不睡?」
小妹說:「我看你們沒回來,大概就是要工作,晚上肯定得餓。」
許驚蟄笑著謝謝她,讓她早點睡,別等了。
他提了個大盆子回了片場,周久霖在背台詞,先看到了他。
「周老師。」許驚蟄和他打招呼,周久霖動了動鼻子,他的確餓了,問:「都是些啥?」
許驚蟄把包子和餃子拿出來,周久霖很想吃大蔥豬肉餡兒的餃子,但又怕有味道。
「吃一點吧。」許驚蟄笑起來,「別湊近了講話就行。」
周久霖想想有道理,便拿了一碗。
工作人員陸續有聞到味兒過來的,餃子非常多,許驚蟄分了大半,林酌與和梁漁聊完天才來,林酌與要了包子,一抬頭看到許驚蟄的臉,愣了一下。
「眼貼?」他問,似乎覺得很神奇,「這麼精緻的嗎?」
許驚蟄說:「習慣了,怕熬夜後狀態不好。」
林酌與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他又看了許驚蟄一眼,越看越覺得很不錯:「你很好誒,你其實在我們圈子裡很有名的,三屆視帝,不是說臉多好看的男演員就能隨隨便便拿的,我看過你的劇,你是真的很有演技的,很適合成熟的班子。」林酌與頓了頓,又說,「我聽梁漁說他帶你去見過喬真橋,他沒要你?」
許驚蟄沒想到林酌與會這麼坦誠,他也不好意思說人家沒看上他,只能委婉道:「喬導說他那沒適合我的本子。」
林酌與「嗤」了一聲,他像是很了解喬真橋似的,不屑道:「就他那爛眼光,一開始還看不上樑漁呢,臭脾氣。」
許驚蟄:「……」
林酌與拿了幾個豬肉大蔥餡兒的包子,他喜歡掰開了吃,豬肉包子油水足,掰開裡面還能看到油汪汪的湯汁,大蔥的香味兒撲面而來。
「哇。」他差點燙著舌頭,回頭招呼梁漁,「你快來吃點。」
梁漁似乎就在等他們倆聊完,才走過去,許驚蟄笑著問他要哪個餡兒的。
「都來點。」梁漁說,不過他聽說有大蔥又不要了,「只要羊肉的。」
林酌與:「大蔥怎麼啦,你嫌棄啊!」
梁漁看他一眼,淡淡道:「有味兒。」
「你嬌氣死了。」林酌與損他,「大老爺們誰還嫌棄誰啊。」
許驚蟄給他端正了一盤羊肉餃子,又拿了一碗別人沒碰過的粘火勺,打開放在他手旁邊。
梁漁挑了下眉,用眼神問他是什麼。
「甜的。」許驚蟄笑眯眯的,「給你吃。」
粘火勺里也有餡兒,芝麻或者紅豆,外面裹著大黃米磨成的粘面子,它不像油炸糕,是烙出來的,外頭的皮有些焦脆的硬。
梁漁一口氣吃了四五個,他羊肉餃子都沒吃多少,打了個嗝,嘟囔道:「不能再吃了。」
許驚蟄等他吃完,才開始收拾碗盆,等所有都收拾好了,梁漁還在旁邊等著他。
「別管我了。」許驚蟄說,「去忙吧。」
梁漁點了點頭,他往後面看了一眼,林酌與還在跟周久霖講下面的內容,其他清場的清場,攝像在搞燈光和鏡頭。
他們倆離得有點遠,山裡頭光線暗,不仔細瞧也不知道兩人在幹什麼,許驚蟄看了一會兒梁漁的臉,主動湊上去親了親他。
梁漁與他吻完,才問了一句:「有味兒嗎?」
許驚蟄憋著笑,說:「你又沒吃大蔥。」
後面所有人又回了崗亭里拍接下來的戲,周久霖又是大段說教一樣的台詞,結果說到一半,情緒太激動了,突然打了個嗝。
所有人:「……」
林酌與剛想笑話他,自己也沒忍住打了一個,這下完蛋了,小小的崗亭里全是一股子大蔥的味兒。
梁漁在旁邊捂著鼻子,冷眼看著一幫子人急上火似的開門開窗地散風,陰陽怪氣道:「你不說大老爺們兒誰嫌棄誰嘛,現在嫌棄了嗎?」
林酌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