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賀禮

    對於林家姐弟來說，家裡的大事也就那麼幾件。才短短地一個下午，她們就商量好了。尤其是林黛玉，這一次，她提出了很多問題，都不少都卡在點子上。至於林祈，現在的他對這些還沒有多少興趣，反而對家廟和莊子上的水利工程非常感興趣，如果不是他知道自己的年紀還小，不能隨便出去玩，只怕早就跑得不見人影了。

    而林招娣林黛玉這姐妹兩個說完了家事，又說起了衣物首飾。最近了林招娣熱衷於給自己的弟弟妹妹好生打扮打扮，而林黛玉和她懷裡的那個小嬰兒則是犧牲品，至於林祈，則藉口要讀書，躲了開去。

    那些娃娃什麼的，哪裡有我的妹妹好玩？要打扮，就應該給自己的妹妹好生打扮打扮。

    抱著這樣的心情，林招娣繼續為林黛玉的生日那天要穿的新衣出謀劃策。方才她提出的方案被林黛玉拒絕了。林黛玉不要那麼多的刺繡，因為刺繡很傷眼睛，而且林黛玉也很肯定，自己生日那天的衣服，林招娣絕對不會讓給別人的，就像林招娣曾經掛在嘴邊的那樣，這是她身為姐姐的權利。

    林黛玉也知道，自己身為堂堂江南省承宣布政使的女兒，絕對不會少那麼幾件衣裳。只是，她不想讓林招娣那麼辛苦而已。

    林黛玉其實很清楚，管理著偌大的一個家的林招娣一天要處理多少事情，尤其是這莊子上的事情，和今明兩年的重中之重，已經立下軍令狀的水利工程，林招娣可是事事、操、心的，雖然林招娣說她幫了很大的忙，可是，林黛玉很明白，自己懷裡的這個孩子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孩子，不會像普通的孩子那樣鬧騰，也很省事，比林祈不知道要省心多少。

    甚至林黛玉連這個生日都不想怎麼辦。

    不過，就是林黛玉自己不想過生日，外面還有一大堆的人想給她過生日，首當其衝的就是賈母。在賈母的心中，只有林黛玉和林祈是她的外孫女兒，自然應該好好地準備。所以，林家姐弟才離開榮國府沒幾天，賈母就將邢夫人王夫人王熙鳳李紈都叫到了跟前，商量著給林黛玉過生日的事兒。

    而另一邊，史家的人從史湘雲主僕的嘴裡知道了林家姐弟幾個的生日，並派人私底下確認過了，也準備給林黛玉送上一份厚禮。

    如今林如海春風得意，他立下如此大功，以林如海一貫的謹慎細心，等他三年任滿之後，少不得要入閣拜相的，這已經是朝廷上上下下公認的事實了。京里的大大小小的官員、候補官員，還有那些想攀附上林家的人，都為林黛玉精心準備了生日賀禮。這裡，林家姐弟還沒有從家廟回京呢，就林家老宅那裡就陸陸續續地收到了禮物。更有人私底下從賈寶玉的嘴裡知道林招娣的生日就在元月初三的時候，更是暗自懊悔。

    怎麼不早一點打聽到這個消息呢？要不，自己就比別人搶先一步了。

    所以，二月初五這天傍晚，林招娣接到管家的來信，說臨時的小庫房已經堆放不下世人給二姑娘的生日賀禮，請問該開放哪一處院落作庫房的時候，姐妹兩個都傻住了。

    「到底是誰把我們姐妹的生日給透露出去了？」

    林招娣看完信箋非常生氣，就是林黛玉也鼓起了臉頰。女孩子的名字和生辰八字，都是不能讓外人知道的。雖然少了正式的時辰，可是被外面的人知道了生日，終歸不是一件好事。

    戴司正笑道：「大姑娘何必如此生氣。林大人如今風頭正盛，自然有無數之人趕著上來討好。即便沒有人泄露，林大人給大姑娘二姑娘準備戶籍文書的時候，戶部和京兆尹的人自然會知道，更何況那榮國府可不是守得住話兒的地方。」

    「嬤嬤， 我不怕別的，就怕有人以此攻殲父親，說父親收受賄賂。」

    「大姑娘放心，不礙事的。這人情往來上面的事兒，宮裡也是很清楚的。年前的時候，姑娘不就做得很好麼？官職爵位比林大人高的，按照對方的節禮加厚三成送回去；官職爵位與林大人相等的，就送價值等同的；官職爵位比林大人低的，姑娘就視親疏和對方的官職爵位，適當削減一些送回去，就是位置不高的小吏們，只要送了東西來，姑娘也會送些實用的布料和酒肉之類的東西。」

    「可是，這是給妹妹的生日賀禮，叫我真是有些煩惱，不知道該回些什麼。」

    「既然是賀禮，那就大大方方地收下好了，不礙事的。」

    「是這樣麼。」

    「如果姑娘不放心，那就在清明節的時候，賀禮實在一點，豐厚一點便是。」

    「也好。」

    說起這些節禮賀禮的事兒，林招娣就心有餘悸。不說去年的炭敬，就說過年的時候，她們帶著丫頭們整理禮物，結果，在不小心打翻的一個首飾匣子裡面，居然發現一個夾層。那匣子裡的首飾最多也就三五百兩銀子的樣子，可是當不得夾層里居然鋪了一層的寶石，看寶石的成色，不比進貢的差。可把她們姐妹給嚇壞了。

    後來，她們問了嬤嬤以後，乾脆就把所有的禮物都打開了。結果，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居然有超過兩成的禮物，都是有夾層的。夾層裡面珍珠寶石都是小意思，居然有人在裡面夾著銀票鹽引，甚至還夾雜著白契。那契書上可是十來頃大小的莊子！

    這件事情被她們告訴了林如海，林如海就讓她們把全部禮單都送到他那裡去了，還指明了要了那份帶著莊子的禮物。她們姐妹還不知道林如海最後是如何處理的呢。

    現在，林黛玉的生日，又開始收禮，也難怪這姐妹兩人會發愁。

    林黛玉想了想，道：「說起來，姐姐，這次的四王府和六王府會送什麼來呢？過年的時候，這兩位皇子送來的禮物可叫我們嚇了一大跳呢。」

    嚴嬤嬤道：「二姑娘，兩位皇子送來那麼多的東西，一來是恭賀新春，二來，則是給大姑娘慶生的。」

    「我的生日，兩位殿下怎麼會知道？」

    林招娣自然是吃驚的。她不過是一個臣子之女，怎麼這兩位皇子就這麼上心呢？

    「姑娘難道真的忘記了麼？」

    「我忘記了什麼？」

    「姑娘忘記了當初救下的那個人了麼？」

    林黛玉道：「難道那回姐姐救的人是皇子？」

    「是的，二姑娘。」嚴嬤嬤躬身答道。

    「那種事情，我早就忘記了。」林招娣輕聲地嘀咕了幾句，卻沒有再說什麼了。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皇家的人最是小心眼兒，也最討厭挾恩圖報的人了，如果自己一個勁兒的惦記著自己對皇子有恩，那絕對會給林如海帶來麻煩。也只有忘記了，才會讓人覺得自己高風亮節，是個可風之人，對自己父親的評價也會跟著高一點。

    要林招娣說，她寧可沒有跟那些皇子有任何地交道，那才是最好的。因為跟皇家人打交道，那是最麻煩的事情了。

    「姐姐，沒關係的。父親也知道了兩位殿下給我們送年禮的事情，禮單我們也交給父親了。如果父親有什麼話，會寫信告訴我們的。」

    「我擔心的可不止這個。妹妹可知道，去年我們家在年禮這一塊最後結餘多少麼？不說別的，光夾雜在裡面的金銀就超過了兩萬兩，還不算明面上的禮物的價值。父親一年的俸祿才多少？這些禮物，已經超過限制了。司空見慣可不是好事呢。」

    司空見慣，林黛玉的腦袋裡馬上想起了這個典故的時代背景和人物，在腦子裡轉了一圈，林黛玉道：「姐姐是在擔心百姓么。」

    「嗯。算了，這事兒不是我們這些閨閣女兒們該管的。只是，這清明就要到了，接下來就是端午節，都是大節，最是要緊的。收了人家的賀禮，我們也給準備準備，好給人家回禮。別的倒還好說，可是京里的官可不全是富得流油的官呢。」

    林黛玉很奇怪，就問了緣故，林招娣就說了。

    就是嚴嬤嬤也嘆了口氣。這件事情，她也是聽說過的。就在林家大宅過去兩條街，住著工部的一個小吏，六品的官兒，在京里真的是拿不出手，聽說那小吏的俸祿根本就不夠一家人嚼用的，就是他的兒子也買不起寫字用的紙筆，更不要說他的老母親，已經很久都沒有吃到肉了。

    如果不是那個官兒來拜會的時候，在門房裡冷得直跺腳，別人也不會注意到他那縫縫補補的鞋襪，林招娣也不會專門派人去打探每一份禮物後面都是怎樣的人物，也不會知道這件事情了。

    聽了這事兒之後，林黛玉就道：「後來呢？」

    「雖然人家送的禮的確普通，可是我還是叫人放進了庫房，另外備了四色禮物給回禮。雖然不是很貴重，裡面卻有半隻豬，其餘的也都是實在的東西。就是不留著自己用，也可以換成銀錢，過個好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