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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10:29:25 作者: 三千大夢敘平生
「我沒事……」少年反派大BOSS彎了下眼睛,他努力看清還是寶寶的自己, 輕聲說,「木魚,小木魚。」
熱乎乎的小木魚立刻拱進他懷裡,把小毯子披風努力分給他。
陽台下亂糟糟, 鬧成這樣就有不少人再裝不成睡熟、沒辦法再演聽不見, 畢竟警方的鳴笛聲響亮,遠處的閃光燈也刺眼。
這會兒忽然有不少人變得正直,嫉惡如仇,細數那些小混混的惡劣行徑, 仿佛那些窗戶從未被重重關合。
小木魚立刻翻找藏寶庫, 熟練地拿出降噪耳機, 想要給他戴上。
「……不對。」少年反派大BOSS按住那個耳機, 輕聲教給他,「該躲起來的……不是我們。」
哪怕是再有林氏在背後操縱,暗地裡限制和干涉穆寒春夫婦的社交,住在這裡的也是真實的人。
穆寒春和寧鶴幾乎一直在出差,在家的時間少之又少,可一向與人為善,從沒跟任何鄰居紅過臉、鬧過矛盾。
小木魚也被教得格外懂事,一個人在家的時候也輕手輕腳,夜裡想爸爸媽媽想得睡不著,看動畫片都不開聲音。
不知什麼時候起,樓里就有人傳——穆家那孩子,不是有自閉症吧。
可得離遠點,別把自家孩子傳上,還有人說呢,自閉症發起瘋來傷人,可不能隨便來往。
不論在什麼時代,疾病的科普都永遠是最困難的。
沒辦法說服一個自己沒得過病、家人也沒有相關疾病的人硬去了解,可落在言間話尾,又會被大喇喇擅自定義。
上了初中的穆瑜已經自學了不少知識,他停下來,扒開草叢,和那些追著他拍照片的狗仔講道理,說自己不是自閉症。
自閉症有很明確的臨床表現,他做了筆記,他沒有病,只是有點難過。
可惜,願意聽的人少之又少。
被噱頭招過來的重重人影,前因後果不重要,證據也不重要,他們只想判決。
——這是十三歲的穆瑜,要教給還是寶寶的小木魚,最重要的一件事。
不要被他們以訛傳訛,扣上一個自閉症的名頭,否則就會被拉去「治療」。
治療的結果是忘掉最重要的記憶,忘掉爸爸、媽媽和蘇格拉底,忘掉怎麼回家。
不要給他們留下一點任何能鑽的空子,不用總是保持安靜,在受傷害的時候,就要大聲喊。
——要大聲喊,這是十三歲的反派大BOSS要教給小木魚的第二件事。
「要大聲喊,學會很大聲地喊。」少年反派大BOSS的聲音很輕,他弓起背,擋住窗外射進來的散亂燈光,護住懷裡的寶寶小木魚,「你是受害者。」
「你是受害者,你很疼,很難過,很想爸爸媽媽……你要喊。」
少年反派大BOSS低聲說:「大聲喊,大聲哭,有力氣就打回去,打到他們怕。」
小木魚連忙攥著袖子給他擦眼淚,睜大了眼睛一字不落地聽,乖乖點頭。
少年反派大BOSS躺在月亮底下,他的臉貼著瓷磚的地面,冗雜混亂的記憶變成荊棘雜刺,亂草叢生,仿佛拔不盡。
但沒關係,在這條新的時間線里,小木魚用不著再經歷這些了,不會有人再把他強行從家裡帶走。
在過去的十三年裡,沒有遇到能救他的人,這只是因為他運氣不好,並不是這世界上就沒一點好地方——爸爸媽媽可以帶寶寶搬去一個好人更多的地方,好人會喜歡好人,一定會有熱情的新鄰居,喜歡溫和有禮的夫婦、喜歡乖乖的小木魚。
一定會有那麼一個地方,低頭不見抬頭見,遇上就有笑盈盈的臉,小孩子樓上樓下跑在一起玩,有人欺負小木魚的時候,樓上會暗戳戳嘩啦倒下一盆水。
這世上有壞人有好人,有時候運氣不好,遇到的壞事紮成了堆,就好像被困在了暗不透光的圍城。
「我們是受害者……」少年反派大BOSS慢慢地說,他好像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才把這話說出來,「受害者,就是……被傷害的人。」
小木魚緊緊抱住他,想把自己墊在他底下,隔開冰涼的瓷磚,眼淚啪嗒啪嗒地掉。
三歲的寶寶還弄不懂自己為什麼難過,只是忽然又委屈又想哭。
比午睡的夢裡沒有爸爸媽媽,睡醒後太陽落山、燈還沒開,蘇格拉底在陽台充電,一個人躲在被子裡還要更委屈。
「被傷害很痛。」十三歲的少年閉上眼睛,在心裡說:我很痛,很難過,我要被野草長滿了……
他說不出這些話,但心裡的聲音好像也能被聽到,急促的腳步聲趕過來,溫暖的手臂把他從地上用力抱進懷裡。
男孩的瞳孔安靜漆黑,怔怔被媽媽抱起來,被眼淚砸在心口。
少年反派大BOSS疼得悶哼了一聲。
……他的媽媽一點都不愛哭。
十三歲的穆瑜從紀錄片和影像資料里了解爸爸媽媽,他的媽媽是英雄。
救援隊的寧鶴隊長沒掉過眼淚,不知多少次險死還生,在爆炸里留下幾百道小傷口也滿不在乎地擺手,讓記者後退自覺排隊,她要先去洗臉補個妝。
他的媽媽開飛機的時候,是最自由瀟灑的白鶴,是因為做了媽媽,快要把眼淚全流光了。
「媽媽不哭。」他趕緊說,「我不痛了,我好了。」
反派大BOSS腦門上輕輕挨了一巴掌,巴掌的力道比撫摸還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