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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10:29:25 作者: 三千大夢敘平生
——他們走不了了,可得有個人把隊員們帶回去。
倘若那些人針對的真是他們,只要他們殞命就夠了。
「爸爸媽媽錯了……爸爸媽媽弄錯了很多事,不知道具體錯在了哪,但不要聽話。」
「不要聽話。」時泉蔭對著那塊留影木說,「保護好自己,小花貓,別怕……爸爸媽媽在。」
「不要給那些人傷害你的理由和機會,不要相信他們……跑。」
「跑去遠遠的地方,聽話,聽爸爸媽媽的話。」
「要是有人跟你跑,就帶上他,要是沒有,就抱著小木頭人。」
時泉蔭沒有停下戰鬥,愛人必須不停使用言語,只有由他來把樹葉的簌簌聲和泉水聲翻譯給那塊留影木,祈求它把話帶給兒子:「當個普通人,不要受傷……」
緘默者的領域劇烈一震。
時泉蔭的心神驟沉,他不知道長林看見了什麼,卻已經來不及回頭,只能朝獸靈衝過去。
在他被獸靈撕咬第一口的時候,愛人會給出「碎裂」的擴散指令,凡是接觸他的東西,都會和他一同崩碎。
震耳欲聾的咆哮聲將領域外的一切聲音盡數吞沒,古獸靈雙目血紅,龐大如小山的身軀縱身躍起,遮天蔽日。
……流溢的銀光豎起堅不可摧的高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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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泉蔭在愛人的眼裡看到驚詫。
他下意識回頭,在看清那道小小的身影時,也錯愕在原地,一瞬間竟然忘了動。
怎麼會……怎麼會?
披著銀斗篷的孩子靜默無聲,那是比他們熟悉的小花貓更安靜、更緘默,卻也更俊拔清標如小杜仲樹的孩子。
時潤聲牢牢攥著小匕首,和父親疲憊力竭的身影擦肩而過,高高躍起,縱身撲上去。
小花貓隊長知道該怎麼同一頭古獸靈搏殺。
他在夢裡學會了,上一次的表現不太好,他搏殺了那頭獸靈,但也被咬穿了胸膛。
那一回,他差一點變成一個只會蹦不會跑的小稻草人。
這次不會了。
時潤聲無數次在夢裡演練,緘默者是能給自己造夢的——他們能聽見自己的聲音,自然能給自己下暗示。
從覺醒那一天開始,時潤聲就從沒給自己暗示過任何一個好夢。一次又一次,他毫不猶豫地衝進去,從夢裡投身進這場死地絕境。
第一次是死地,第二次是死地,第三次也是。
第三十九場夢,時潤聲找到獸靈的弱點,開始逐漸理解和獸靈搏鬥的方法。
第二百一十七場夢,時潤聲第一次成功搏殺了那隻獸靈。
獸靈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時泉蔭身上,壓根沒留意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小孩子,甚至未作防備。
鋒利的匕首寒光四溢,時潤聲反持匕首,酷似母親的身法像是片隨風掠起的樹葉,重重扎向獸靈的左眼。
那是只斗大的眼睛,豎起的獸瞳迸出通人的驚懼,想要閃躲,卻已經來不及。
時潤聲的匕首沒入那隻閃著精光的獸瞳,立時有汩汩腥風與黑氣洶湧而出,那獸靈負痛嘶吼,劇烈掙扎不休,竟是將那濃鬱黑氣凝練,不由分說纏向這個膽大包天的小鬼。
時潤聲不閃不避,死死握著手中匕首,寸寸下壓。
高大的身影遮住時潤聲,言語凝成的鎧甲擋牢全部黑氣,同他一併握住那柄匕首。
時潤聲抬起頭,迎上時泉蔭注視著他的溫柔視線。
「誰還有杜仲茶!」
地面上,葉晴柔幾乎是不間斷地使用最高級別的守護言語,目不轉睛仰頭清喝:「留足自己用的,果子也給我!」
立刻有人把自己的杜仲葉和杜仲果拋過去,有幾個嚮導掙扎著爬起來,說什麼也不肯繼續喝那治療精神力的良藥,硬是塞給自己的哨兵:「快!我們喝夠了!」
那獸靈痛得抵死掙扎,橫衝直撞,劇烈撞擊著束縛自己的囚牢與附近的樹木,甚至帶著那個仍攥著匕首不放的少年任務者,不計後果地朝樹上重重撞過去。
清脆的鎧甲碎裂聲在時潤聲身後響起。
時泉蔭只幻化出背後的鎧甲,用胸口護住了時潤聲,嗆出一口血。
他並不在意,隨手抹去,低頭輕輕笑了笑,摸摸兒子的臉。
獸靈的力道極重,下方的嚮導領域也同樣受到巨震,葉晴柔的臉上卻不帶半點痛色,笑著高聲喊:「好樣的!小花貓好厲害!」
時潤聲無聲地抿了下嘴角。
小花貓隊長第一次有了孩子氣的驕傲,靠在爸爸懷裡,挺起小胸膛回答媽媽:「還有更厲害的。」
時潤聲說:「領域展開。」
樹林下方,長林的瞳孔倏地震顫。
他察覺到了性質格外熟悉的領域,抬頭看著那個分明長大了不少的孩子。
怎麼會是緘默者?
……為什麼讓這孩子覺醒成緘默者?!
一個緘默者要花比別人十倍、百倍的力氣長大,這件事沒有人會比另一個緘默者更清楚。
長林十五歲就進了隊伍,剩下的那些緘默者,要麼遠走他鄉、去各個村子流浪做委託,要麼就把自己的領域藏起來,裝成個普通人。
恢復力極強的緘默者,都會進入由任務者隊伍挑選的名單——如果沒有隊長和副隊長、沒有那份手記,長林或許早就被哪個隊伍看上,帶走做了「血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