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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10:29:25 作者: 三千大夢敘平生
在那個領域裡頭,言語幾乎全部不起效果,不論你是B級還是A級的嚮導哨兵, 都只能老老實實憑本事打架, 然後被拎起來往地上砸。
「哪有那麼玄乎。」賣小白菜的攤主挑著擔子,說什麼都不相信,「就算憑本事打架,那麼多哨兵, 難道都打不過一個小孩子?」
「你看。」買小白菜的人拍著大腿, 「不就是說到這兒嗎。」
——那個神秘的小銀斗篷, 雖然偶爾是會一個人出動, 但大多數時候都是有同伴的。
只要看見了他,就趕緊抬頭往樹上找,說不定在哪個樹杈上,就坐著一個更神秘的大銀斗篷。
有人說那是個傀儡師,有人說是反派大BOSS,有人說是個跟白塔鬧翻了怒而反叛的花匠……總之眾說紛紜,誰也拿不準。
但至少能拿準的,是村子裡頂有名頂能打的A級哨兵出手,都奈何不了這麼一對組合,現在還在家裡鼻青臉腫地躺著。
攤主把裝著小白菜的扁擔放下,半信半疑:「鬧得這麼大,怎麼沒人上報村子?白塔那邊也不管?」
「早晚是要管的,能拖一天是一天嘛。」買小白菜的人擺擺手,「大夥都說這樣挺好,比以前敢說話了。」
當事人個個嘴硬死不承認,不是說走夜路摔了,就是被獸群在林子裡追了一宿,誰也不肯說是遇到了什麼「反派大狼狗組合」,嗓子都腫得喝不下去水了,也沒見過什麼長嘴的花。
至於目擊者,除了心虛自己回家躲著去的,剩下的反而忍不住高興,甚至悄悄用竹竿把家裡做的麥餅挑起來,送給神秘的小銀斗篷。
有人說,那個小銀斗篷就很喜歡麥餅,揍人揍餓了就一個人坐在石頭上,就著清涼乾淨的小溪水,蘸著陽光一小口一小口咬著麥餅吃。
「我來買小白菜,就是想做餡餅的。」買白菜的人說,「偶爾也該換換口味,吃點帶餡的吧?」
雖然絕大多數信息都真真假假,不少都是捕風捉影各執一詞,但有一條是絕大多數人都心知肚明的。
——被攔路堵住的,要麼是那些氣焰囂張、威勢逼人的傢伙,要麼就是拉幫結夥,用言語結成的聲浪給人處以私刑。
「私刑」這詞也是一點點流傳開的,不少人都覺得格外貼切和有道理。
不問來龍去脈,不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憑著不知真假的幾句話就判定一個人有沒有罪、該不該被懲罰甚至驅逐,那可不就是私刑。
早就有人開始覺得不對勁了,只是這些年來「言語」的力量逐漸掌握在了那些人手裡,哪怕有丁點不同意見的聲音,也會被浪潮瞬間吞沒。這回有了那個神秘的「反派大狼狗小隊」,高興還來不及,自然不可能跑出去告密。
攤主也聽得興起,坐下來問:「哪能見著他們?這不得是兩個來無影去無蹤、飛檐走壁懲惡揚善的大俠客跟小俠客?」
「那就不清楚了,誰知道小俠客喜不喜歡白菜餡餅呢。」那人忽然好奇,話頭一轉,「對了,你過去不是推著車來賣白菜的嗎,你的手推車呢?」
「叫一個客人買走了!」說起這事賣白菜的攤主就高興,「三個金幣呢!」
攤主還記得清清楚楚:「是位非常闊綽的客人,看著斯斯文文,一點都不能打,帶著一個看起來也一點都不能打的小孩。」
「那可得小心點,這兒最近不太平。」那人點了點頭,壓低了聲音神秘湊近,「你聽說了嗎,前段時間白塔炸了……」
……
不遠處,一點都不能打的客人用木牌換回今天的紅薯和玉米,笑吟吟低頭。
一點都不能打的小孩今天沒穿銀斗篷,熱騰騰冒著泡泡,又把臉往衣領里埋了埋。
「喜歡白菜餡餅嗎?」
傀儡師牽著他的手:「我學過烙餡餅,不算太難,我們也可以試試。」
小緘默者的耳朵都是紅的,攥著衣領點頭。
傀儡師摸摸他的頭髮,去買了幾顆白菜,又買了些榨好的油,一起放進大狼狗叼著的籃子裡。
時潤聲跑過來,接過大狼狗的鏈子,緊緊牽著傀儡師的手,一起離開集市走回森林。
「宿主,宿主。」系統在後台悄悄探頭,「小木頭人最近好像有點沒精神。」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穩步推進——麥田邊上的小木屋蓋好了、雞舍和大狼狗的窩也都修繕妥當。
他們白天在森林裡徒步,晚上懲惡揚善,揍人揍困了就直接鑽進麻袋,一睜眼睛就是那片生機勃勃的麥子。
按理說,一切都在變好,就連白塔最近發過來的省略號、問號和句號都少了不少。
可小緘默者卻不知為什麼,在沉穩又邏輯清晰地講道理、冷靜地掄著人往地上砸之餘,開始有一點打不起精神。
用不著講道理的時候,時潤聲就很少說話,只是緊緊跟著反派大BOSS。
有好幾次,要不是銀線反應快,只顧著低頭走路的小木頭人差一點就要撞到樹上。
穆瑜牽著時潤聲的手,和他一起穿過斑駁樹影,讓星星點點的陽光落在身上:「他在疼,他很不舒服。」
小緘默者被否認了太多情緒,這種「否認」事實上比刪除情緒模塊還要更棘手,因為它在實質上,是剝奪了一個孩子擁有這些情緒的權力。
時潤聲的情緒很穩定,這種穩定有與生俱來的天性,但也有相當一部分,來源於那些「不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