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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10:29:25 作者: 三千大夢敘平生
——現在這些噩夢一個不落地全都被還了回來。只要風起就有夢,風不停夢不停,不做完就不准醒。
他不準時潤聲說疼、不準時潤聲說害怕。以前執行任務的時候,時潤聲如果走不動,那就自己在原地休息,什麼時候有力氣什麼時候跟上來。
——現在他也說不出這些字眼了。
杜槲把嗓子喊出了血,他見人就不停地哀求,他疼得要命,渾身像是要碎了,有人在抽他的筋
沒人聽得見這些話,被他拽住的人滿臉驚疑莫名其妙,頭也不回地匆匆走遠,生怕是遇上了個被言語沖昏了頭腦的瘋子。
他還不準時潤聲向其他人求救。
杜槲反覆告訴時潤聲,緘默者求救和喊疼,會讓隊伍里的其他嚮導動搖,再使用緘默者的時候,言語的力量就會大打折扣。
為了讓時潤聲牢記這一點,他甚至還親眼帶時潤聲去看了這一幕——有個嚮導因為心軟,沒能立刻向緘默者轉移傷害。
晚了一步,殘暴的古獸靈撕碎了哨兵,又咬穿了那個嚮導的喉嚨。
這一幕並非杜槲捏造杜撰,它的確出現過,就被存放在村子的任務資料室里,是一塊浸透了鮮血的留影木所留下的最後影像。
影像的主人公是時潤聲的父親和母親。
杜槲告訴時潤聲,那次任務之所以會失敗,就是因為領隊的「不忍心」。
系統就一直奇怪,小木頭人的年紀這么小,怎麼就想到要去翻村子裡的任務資料:「是那個破吸血樹帶他去看的!」
像這種任務資料,內部的哨兵和嚮導如果級別不夠,都不一定能查看,小緘默者早就已經被自己的村子驅逐,居然還能叫時潤聲順利翻到。
「他斷章取義,那不是完整的留影木!」
系統拿著堪比馬蜂的小機關槍掃射杜槲的腿肚子,少說能掃了一百來槍:「其實時潤聲父母的隊伍里,緘默者根本就沒被用來轉移過傷害!」
時潤聲的父母早就發現,緘默者的領域在內不在外,那是種極為堅定、不受外界干擾的力量。
那份緘默者手記也是時潤聲的父母保存下來的。
他們始終認為,緘默者之所以顯得上限不高,只是沒有找到力量的正確使用方法。
緘默者的力量並不明顯、並不立竿見影,那是種春雨似的力量,隨風入夜,潤物無聲。
而那一對A級嚮導與哨兵被責備的原因,也並不僅僅是他們導致了任務失敗,而是因為他們不肯按照正確的「使用方法」來支配緘默者。
那是一對生性溫柔,從不使用支配性言語的A級嚮導和哨兵。
他們會領著小小的時潤聲,去聽春雨的聲音,去林子裡探險,給被剝皮入藥的杜仲樹穿衣服。
他們的任務失敗並非失誤,也不是什麼陰謀,只是遇上了一頭失控的殘暴古獸靈,被困進了無法逃脫的領域。
即使是這樣,時潤聲的父母也沒有逃跑、沒有退走,保護著其他人,戰鬥到了最後一刻。
他們隊伍里的那個從未被使用過的緘默者,用盡力量,與那頭古獸靈同歸於盡,讓活著的人得以回了家。
如果不是被惡意截去了留影木的其他部分,只剩下那一小段枝杈,那本該是一場被所有人銘記的戰鬥。
「現在那棵破吸血樹也沒法向人求救了,誰都聽不見他說的話,覺得他腦子有病。」
系統還趁機用了大木棒和大鐵錘,尚且覺得不解氣,揪著大狼狗四處亂飛的毛毛:「可惜,要是能找回那棵留影木就好了……」
穆瑜問:「找不回來嗎?」
「被燒了。」系統翻了世界線,蔫巴巴匯報,「有人不想讓緘默者被承認。」
留影木是這個世界的特殊樹種,可以記錄下經歷的所有畫面,再經由言語引導投影,算是這個世界的任務記錄儀。
那名緘默者在自爆領域之前,把完整的留影木取下來,託付給了活著的人。
可惜並非所有活下來的人都心存感恩——總有人會恨,很自己為什麼不能全身而退,恨保護者為什麼不能盡職盡責。
在那樣慘烈的一場戰鬥里,能活下來、逃回去的人,本就各懷心思。
緘默者的實力被承認,就意味著這個世界的戰鬥體系乃至力量體系要被徹底顛覆,不需要被人引領、不需要被人保護的戰鬥者,這幾乎能彌補哨兵和嚮導的全部缺憾。
稍有心的人,其實就已經開始注意到,S級嚮導升級後可以領域內化、S級哨兵可以聽見自己的聲音,這原本就是緘默者的進化方向。
有別有用心者,截取了那段留影木,只留下了最慘烈的一段,活下來的人最終選擇了沉默。
用在放棄和逃跑上的言語,一旦出口並被賦予力量,就會無形中反向引領說出言語的人,會逐漸失去原本的勇氣,選擇一次又一次的退讓、沉默、冷眼旁觀。
……
「再找找。」穆瑜說,「說不定還能找到。」
系統其實已經翻了半天了,悶悶不樂:「像這種關鍵物品,涉及到這個世界的力量體系,即使倒退世界線也不會重置……」
如果能夠證明緘默者真正的戰鬥力,這個世界的力量體系就將被徹底顛覆,也再不會被限制在哨兵與嚮導的固定模式。
白塔是這個世界的世界意志,穿書局再如何干涉,也無法在這種涉及世界線走向的關鍵節點上,強行予以扭轉修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