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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10:29:25 作者: 三千大夢敘平生
杜槲給時潤聲植入了很多回憶,每一段拿出來,都能讓時潤聲心甘情願、迫不及待地想著要回家。
只要還記得這些、把這些當做真相,時潤聲不論在哪,都一定會想辦法回去。
穆瑜移開覆在時潤聲額頭上的手。
他睜開眼睛,點了點頭:「我看到了。」
系統有點驚訝:「宿主能看到他的記憶嗎?」
「能。」穆瑜說,「緘默者有自己的交流方式,不一定要靠言語。」
事實上,用「言語」作為媒介來交流,才是這個世界尚未覺醒完成的標誌。
完全覺醒和成型的世界,精神力能具象成某種實體,可以開闢精神圖景,作為容納力量、疏導精神力的容器。
緘默者並非啞炮,力量的上限也遠沒有那麼低。
只是這個世界尚且還沒學會,要怎麼安靜下來,傾聽自己內心的聲音。
系統似懂非懂:「宿主不打算抹去他的記憶,或者給他下新的暗示,讓他留在這兒嗎?」
「如果這麼做,我們就和杜槲沒有區別。」穆瑜說,「我們又不是要綁架一個小朋友回家。」
系統:「不是嗎?!」
穆瑜:「……」
系統:「……」
系統火速刪除了自己給自己下的錯誤暗示:「不是,我們沒有要來搶崽,宿主是十九歲的反派大BOSS。」
穆瑜和系統擊掌,並給系統點了個贊。
他把呼吸頻率開始改變、即將醒過來的小緘默者放回草地上,蓋上一領新的大兜帽小斗篷。
穆瑜站起身,以銀線借力,回到院子角落的那棵榆樹上。
時潤聲揉著眼睛醒過來。
他的意識尚且混沌,只記得自己在夢裡被裝進了一個奇妙的麻袋,那裡面不黑,是種緞子似的泛著光澤的銀白,很安靜,像是雨里的月光。
時潤聲很喜歡雨,尤其是春天的雨,夏天的雨對安靜過頭的小緘默者來說,就稍微有一點吵了,春天夜裡的那種綿綿細雨剛好。
很小的時候,爸爸媽媽都還在,家裡的燈光是暖的。
時潤聲最喜歡趴在窗戶邊上,伸出手去接落下來的春雨,雨絲又細又清涼,世界都在雨里變得安靜。
只不過春天已經過去了。
夏季是最適合收割杜仲樹皮的季節——炎熱濕潤的氣候,會讓杜仲樹的葉片全部展開,豐沛的雨水會催著杜仲樹持續生長,不斷修復傷口。
時潤聲想起自己還有傷,他趕快撐著手臂坐起身,打開自己的領域。
坐在草地上的小緘默者,有些愣怔地看著被包紮好的傷口。
他從沒見過繃帶,有點生疏地、笨拙地用手碰了碰,發現不疼,眼睛驚訝地亮起來。
大狼狗湊過來蹭他,熱乎乎毛絨絨的大腦袋,一個勁地往小緘默者的懷裡拱,尾巴硬邦邦地甩。
時潤聲被拱得癢了,忍不住笑出來,抬手抱住大狼狗,幫它把嘴仔仔細細擦乾淨。
小緘默者抱著大狼狗,輕輕揉懷裡蹭來蹭去的大腦袋,悄聲問:「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大狼狗不知道。
大狼狗之前還在院子裡睡覺,然後就被套進了麻袋。
但這裡有時潤聲和大骨頭,所以大狼狗一點也不想跑,仰在草地上,翻出肚皮讓他揉。
時潤聲做什麼都很認真,立刻盤膝坐正,小心地仔細幫忙梳理那些軟和的毛毛,慢慢回想之前發生的事。
他記得自己在放哨,然後被通知立刻回去找杜槲哥。
那之後的記憶全是片段式的,被疼痛分割得支離破碎。
他從空地上醒來,發現自己受了很重的傷,然後又昏了過去。
再醒來以後,傷好了一些,他爬起來想要去找杜槲哥,但力氣不夠,沒走多遠就又失去了意識。
他大概還昏昏醒醒了幾次,再接下來,就是在林子裡找回家的路。
……
他遇上了一位過路的旅人。
時潤聲的手停下來,他晃了兩下還有點痛的腦袋,向四處看過一圈,立刻就發現了坐在樹上的身影。
小緘默者警惕地跳起來,抱著大狼狗向後退,卻發現對方並沒有靠近的打算。
不止是這樣,時潤聲也沒有感知到任何領域。
沒有嚮導的領域、也沒有哨兵的領域,甚至連緘默者想要與外界構建聯繫時,會嘗試構建的半開放領域也並不存在。
那位年輕的旅人,坐在榆樹的樹枝上,似乎就只是在遠遠地看他。
時潤聲遲疑了一會兒,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綁著的白色布條。
「請問。」小緘默者開口,在描述眼前的狀況這件事上,他顯得相當吃力,「這個,是您幫我……」
那個身影問:「包紮傷口?」
時潤聲有點驚訝,低頭又摸了摸那些白色的布。
原來這個就是包紮傷口。
時潤聲趕快道謝:「十分感謝您……它們還沒全好,但它們不疼了。」
對方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依舊低頭看著他。
這樣的靜默氣氛,並沒讓時潤聲感到有半點緊張。
緘默者天生就享受沉默和安靜,傾向於保持稍遠的距離,獨來獨往。
時潤聲仰著頭,看著坐在樹枝上的身影,一點一點放鬆下來
對方說不定也是一名緘默者,所以才不用帶有力量的「言語」和他對話,又沒有隊伍和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