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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10:29:25 作者: 三千大夢敘平生
像在招手,所以大狼狗掙脫了鎖鏈,哀鳴著追上去,追了一路。
後來再也沒人見過時潤聲的大狼狗。
這種事沒多少人在意。只是偶爾有執行任務的隊伍回來說,森林裡仿佛又多了只新的獸靈,見到兜帽就要湊過去嗅一嗅。
獸靈會翻肚皮、會搖尾巴,但從不對著人,只是對著一棵小杜仲樹。
它叼著透明的鎖鏈,把鎖鏈的另一端遞給小杜仲樹。
發現樹不動,它就一圈一圈,叼著鎖鏈繞住樹幹,把自己拴住。
它守著樹等風來,等風搖動小杜仲樹的枝條,等風帶小杜仲樹摸它。
……
穆瑜走到大狼狗身邊,用一根帶肉的大骨頭,交換走了大狼狗在身後護著的、正在草地上沉睡的小緘默者。
「宿主,現在是一切的起點。」系統匯報時間線,「這是時潤聲第一次被拋下。」
「傷害轉移」是緘默者最常被使用的方式之一。他們可以和哨兵、嚮導任意匹配,所以只要被納入嚮導空間,就能在言語的指引下,成為一切傷害的承擔者。
在任何世界其實都是這樣——即使是那些言語無法具象,留不下實質性傷害的世界,那些寡言安靜、秉性純厚溫柔的孩子,也是最容易被遷怒發泄,被拿來撒氣的對象。
當言語能化為刀匕,留下的傷痕只會更深,更鮮明、直接和殘忍。
這是時潤聲第一次被丟在原地,卻不是時潤聲第一次受傷。
在他主動去找杜槲,想要幫忙、想要靠自己努力承擔責任,想要成為這個家的一員的時候,其實就被實驗過了這一類的言語。
時潤聲不記得這些事。
他不記得那些生效的言語,杜槲抹去了他的記憶,小緘默者偶爾在夢中悸慄,卻想不起自己為什麼流淚。
「不要躲。」被支配的、像是傀儡一樣的小木頭人,聽見耳邊的聲音,「你理當承擔這些。」
「你該懂事,該認命,該聽我的話。」
「沒有別的路可走。」
那聲音宣判他:「你生來有罪。」
杜槲把時潤聲帶回家,就是看中了他作為緘默者的特性。
——說白了,杜槲從一開始要的,就只不過是一個能移動的無限血包,一棵能剝皮的杜仲樹。
這件事一開始還會對時潤聲隱瞞,後來杜槲用夢境灌輸的愧疚壓得他喘不上氣,就不再費力氣哄他。
時潤聲像是無言的春雨,生來就要潤澤土地,供養草木萌芽生長,很容易就會接受那些有道理或是完全不講道理的、強加於他的責任。
小小的緘默者在心裡對自己說,沒關係的,沒關係,只是因為自己還不夠強,還不夠努力。
等自己變得夠強了,就能背負這些責任,就能償還欠的債。
等債都償乾淨了,他就是自由的。
哥哥答應過他,等他長大了,就能去外面遊歷。
緘默者天生就親近自然,他們能聽見自然無言的、沉默而宏大的聲音,最適合四處遊歷增長見識,提升自己的專精技能。
能自由自在地走遍山川和森林、能在想回家的時候就回家,抱著大狼狗躺在院子裡睡個好覺。
這就是時潤聲的全部理想。
時潤聲一直都沒有發現,杜槲在說起「我家的緘默者」時的語氣,是和說起家裡的某樣東西、說起那條狼狗一樣的。
……當然,就算發現了,小緘默者大概也不會察覺出什麼不對。
畢竟在時潤聲的心裡,大狼狗也是這家的重要成員,也是必須敞開心扉、真誠相待的家人。
穆瑜點了點頭,給小緘默者真誠相待的家人又加了根大骨頭:「原本的傀儡師去了什麼地方?」
系統也正在工作群緊急八卦:「他很有當反派的潛質和天賦……就被穿書局吸納,給了編制轉正,去反派部門做員工了。」
「局裡的反派部門很缺人,而且員工的命都不太好。」系統翻聊天記錄,「為了不挨揍,總要倒賠給任務者錢……」
一人一統在關鍵詞裡「叮」了一聲,隔著歡天喜地啃骨頭的大狼狗,抬頭對視。
「不合適。」穆瑜比較清醒,「我們的初衷是退休。」
他沒有畫方框,也沒有按照這個世界的規則使用「言語」,而是打開藥箱,繼續用最基礎的方法,有條不紊地處理時潤聲身上那些傷口。
花錢是為了控制最終考核的進度。
最終考核是為了退休,選擇一個喜歡的世界定居。
不能只是聽到可以追著人送錢,就跑去反派部門當必須上班的正式員工。
系統也清醒過來,落在時潤聲的頭上,看著宿主給小緘默者治傷:「對對……」
話是這麼說,不過現在的情況,他們也已經是編外員工了。
畢竟現年十九歲的穆瑜,已經繼承了反派的使命和意志。
他們拿著麻袋,在傀儡師第一次暗中窺探小緘默者、試圖誘拐的關鍵節點,乾淨利落下了手。
「在原世界線里,時潤聲這次沒有被拐走。」
系統按關鍵詞檢索,給宿主匯報:「他很警惕,沒讓傀儡師得手,在今晚追上了隊伍,被杜槲帶回了家。」
系統說:「宿主,我們雖然把崽、把小木頭人用麻袋套回來了,但未必能留得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