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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10:29:25 作者: 三千大夢敘平生
話說著說著就沒了音,聞楓燃晃了晃,一聲不吭地倒下來,摔在穆瑜手臂間。
跟那群混混打架裂了根肋骨、轉天沒事人一樣輟了學,穿著濕透的衣服還在風裡硬抗。
十三歲的男孩子閉著眼睛,被一群驚慌失措的小豆丁拽來拽去都沒反應,手腳都軟軟垂下來。
言出必行,說歇就歇,脊背微弱地打著寒戰,吃力地張著嘴喘氣。
穆瑜覆上他的額頭,一試溫度,燒得燙手。
系統慌得和小黃人們一樣滿地亂跑:「啊啊啊啊宿主!!!」
「不要緊。」穆瑜單手護住他的右胸,掌心光芒微亮,從商城買來的康復卡已經生效,那片骨裂帶來的青紫正迅速褪去,「他太累了。」
第一次見聞楓燃,穆瑜就想起了隊裡那隻紅毛小公雞——聞楓燃和項光遠乍看很像,但其實完全不一樣,不能用戳小紅雞的辦法來養炸著毛齜牙的大野狼。
倘若也生在同樣的家庭,甚至只是生在父母雙全的普通家庭里,聞楓燃或許也有機會像別的孩子那樣長大,盡情做他喜歡的事,長成個又驕傲又嘚瑟的張揚少年。
可聞楓燃偏偏生在楓樹林的落葉底下,困在孤兒院,長在這片電線密集處看不見天的小筒子樓。
一個自己都還沒長大的孩子,拖著三十幾個更小的孩子,渾身是傷筋疲力竭,榨乾能榨出的最後一點力氣。
他把自己早早當成大人,沒求過人沒低過頭,繃到極點護著自己的家,連驕傲都是傷痕累累的,連帶著強烈的自毀傾向。
聞楓燃和穆瑜說過幾次「別管我」,他在潛意識裡已經種下自棄的本能。就連掏錢雇穆瑜留下,那麼開心那麼高興,也是在託付孤兒院裡其他的孩子。
沒有鞘又鋒利無匹的刀,固然危險,理當警惕。
但其實調轉過來,好好擦拭妥善照顧,就會發現上面原來早就傷痕遍布。
刃口銳極必傷,最易折損。
燒昏過去的聞楓燃還抓著穆瑜的袖子,那隻手上全是傷,指節虎口都有粗糙繭痕。
穆瑜單手將他抱起來,少年的胳膊脫力垂下去,滾燙的額頭被西服遮住,臉上是大片的淚。
「出門向右拐,跑三百塊磚是一家藥店。」穆瑜拿出聞楓燃給他的報酬,交給旁邊那個臉色蒼白的孩子,「買一盒退燒藥,手掌這麼大,盒子是藍白綠三種顏色。上藍下綠,中間白。」
除了上學,孤兒院的孩子平時從不跟外面打交道,一切都是聞楓燃出去辦。那孩子愣了下,隨即用力點頭,攥著錢就往外跑。
小傻子拽著穆瑜的褲腿,用力扯著他往聞楓燃的房間走。
穆瑜一邊走,邊給寸步不離跟著的一群小不點發任務:「需要用盆裝一些冷水,還需要一條毛巾,對的,要熬薑湯。」
「姜在菜市場有賣,菜市場在出門左拐那條街上,要走三個路口,第二個路口有紅綠燈。」
「不用都去,兩個人就夠了,燒熱水也是非常重要的工作。」
「對,哥哥的病必須要熱水,姜和熱水都很有用。」
「需要被子和乾淨的床單,被子不用太厚,你們幾個屋裡都有嗎?抱過來的路上小心一點,不要滑倒。」
……
系統逐漸恢復冷靜,抱著毛巾往冷水裡按,敬佩地跟著它的宿主。
要知道,任何一個未經訓練的成年人——不論有多強,也絕對無法徒手控制住三十幾個情緒失控、年齡在三歲到十歲不等的小孩子。
那就不是小孩子。
那是三十幾隻會哭、會跑、會尖叫,會自己把自己絆倒,說不定還會咬人的人形小野狼。
孤兒院的孩子從沒見過聞楓燃就這麼倒下去。
傷了的聞楓燃不回家,病了也不回。像他這麼大的孩子要麼被領養、要麼去給人家當學徒早離開孤兒院,只有他不開竅地死守著這個地方。
他是這個家裡的主心骨,主心骨不能有半點兒毛病,沒了他護著,會有壞人來欺負小屁孩。
這還是第一次,聞楓燃生出「小屁孩們以後有更好的人管」的想法。
他實在是太累了,累到全靠腦子裡那一根弦死撐著,甚至完全來不及細想、來不及歇下來緩口氣,就被陡然松下來的心神拽進脫力的昏厥。
嚇瘋了的孩子們亂成一團,好幾個都摔了跤,系統扶完這個扶那個,終於被一串互相絆倒的五六個小黃人壓在底下。
但穆瑜把聞楓燃安置妥當,只是不斷溫聲低頭分配新的任務,原本混亂的局面就也跟著逐漸穩定。
最小的兩個扯著嗓子哭的小豆包,也被穆瑜撈起來,一左一右塞進被窩裡,給燒昏過去的聞楓燃當了人形熱水袋。
「要感謝花滑隊。」穆瑜和系統討論,總結經驗,「一回生,二回熟。」
做教練之前,穆瑜也沒有接受過相關訓練。
演戲和做任務的確可以開拓見識,但穆瑜生性喜靜,接任務也大都以平淡溫和為主,不會主動去招惹程度過界的刺激局面。
他生平曾見過最混亂的場面,也只是去黑土星種樹時,不慎打擾了兩千隻正在決鬥的野豬。
#人類幼崽的戰鬥力勝野豬遠矣#
花滑運動員的啟蒙年齡很早,大多三四歲就開始正式訓練,五歲都已經算是晚的。
項目的特殊性使然,作為伯格黑德花滑隊少年組的教練,要面對的人類幼崽不光會跑、會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還會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