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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10:29:25 作者: 三千大夢敘平生
這明顯是最懂行的人才能教出的徒弟,西蒙斯忍了又忍,還是問:「余教練為什麼沒有參加過比賽?」
搭檔解說員剛聞訊趕來,下意識回答:「為了讓你們有口飯吃?」
西蒙斯:「……」
公屏:「哈哈哈哈哈哈!」
今天的跤仿佛就摔不完,跑去青年組的解說員剛聊起那邊又摔了一個,剛跳出完美2lz的小白鳥冰刀就卡在一個前面人留下的凹槽上,撲通摔了一跤。
這回連解說員也看不下去:「這冰場質量是不是有問題?」
「也不能說有問題,符合規定。」西蒙斯皺了半天眉,還是說,「這家俱樂部好像有點財政危機。」
這話一點就明白了——冰場是符合規定,但也僅僅只是符合規定,硬度和光滑度都卡在那個勉強說得過去的線上,所以前面的人點冰,留下的凹槽也會比平時多和明顯。
至於冰刀卡凹槽這種事,就像走在路上被磚頭砸腦袋,不是選手能決定的,只能說運氣到這兒了。
「但很流暢啊。」解說員相當驚訝,「像是節目編排……說實話,我都要以為是節目編排了。」
是落下來的雪變成的孩子,也是自由的小白鳥。
撲騰著翅膀的、由雪做成的小鷹,剛驕傲地繞著樹梢打了個旋,就被風吹了個跟頭。
小鷹不怕疼,也不怕摔跟頭,拍拍翅膀蹦起來,跌跌撞撞地追淘氣的野山風。
西蒙斯扶著解說席的桌面,身體前傾,也越看越專註:「《雪孩子》……這是個故事?」
他有些詫異:「余教練要講故事?」
不怪他詫異——要用這麼短的節目講一個故事,實在太短了。
何況兒童組的表現力,也太難把相對複雜的情感與內容表達清楚。
大概也是考慮到這一點,這支短節目的編排並沒有忽略技術展示,雖然沒有刻意上高難度,卻也完美地容納了所有能拿分的動作。
可倘若你想知道,你想聽、想了解發生了什麼,願意把它當成一個故事看……這就是一個故事。
「在我們這兒,《雪孩子》是個有點傷感的傳說。」
解說員想了想:「雪變成的小孩子,融化在了火海里,變成了雲。」
雖然同名,但眼前的冰面,要講述的無疑不是這樣一個故事——那是個雪做的孩子,可只要撲騰著胳膊飛起來,就變成又帥又酷的小白鷹。
超級神氣的小白鷹。冰凝成骨爪,雪結成翎羽,不怕風也不怕雪,翅膀上結著漂漂亮亮的霜花。
這裡的冰場質量稍差,沒有那種光滑的銀白色,即使有再亮的照明也仍顯黯淡。
可恰恰就是這種在鏡頭下尤為灰撲撲的暗淡,反而讓那個純白色的身影變得格外耀目——潔白,純淨,像是會發光。
像是會發光的小白鷹,在冰上自由自在地驕傲飛掠,閉上眼睛舒展雙臂,像是在擁抱呼嘯而過的風。
……像是隨著風安靜地往山谷里墜落下去。
「結環,喬克塔——轉3。」
即使是在數他技術分的西蒙斯,開口的聲音也不自覺跟著放輕:「……仰燕。」
仰燕是燕式旋轉的一種,面部朝上、身體完全後仰,西蒙斯發現這個被余教練領回家的孩子非常喜歡這類動作。
張開手臂仰面後仰,這需要相當強的腰腹力量和柔韌性,這個年紀的小孩子要吃不少苦。
偏偏眼前的這隻小白鳥,每次做出這一類動作的時候,卻又成熟得不可思議。
少有人能把這個動作做得這麼自然和平靜,而這樣一個動作,恰恰「平靜」才是最精彩的那一點。
因為這樣的後仰勢必要違抗人自我保護的本能,西蒙斯在役時也嘗試過這類動作,那一刻的失重感和血液湧入大腦的不適,像是一路沉進水裡。
——你很難在沉進水裡的時候,不掙扎、不緊張,就那樣張開雙臂閉上眼睛,任由自己被水吞噬。
真能做到這一點的人,要麼是已經不在意是否還能浮上去,要麼……
音樂聲驟然一轉,急促的樂音里有呼嘯的風聲——那是他們在雪谷實地錄製的背景音,席地卷雪的狂風裡,驟然響起一聲清脆至極的鷹啼。
在山風裡墜落的小白鷹變回雪孩子,忽然張開眼睛。
那雙烏黑的眼睛在某個瞬間空洞得令人發寒,可只是那一刻,那種令人茫然的恍惚感就潮水般迅速褪去。
像是一眨眼的幻覺。
……要麼就是相信一定會有一雙手,不論在什麼時候,都會拉自己上去。
即使是在體驗這種仿佛沉進水中的感覺的時候,也不掙扎、不緊張、不害怕,因為無比確信,一定會有一雙手。
一定會有這樣一個人。
雪孩子舉起胳膊,抓住頭頂的一束光。
「又是勾手跳!」解說員驚呼,「Rippon姿態——好漂亮的雙手Rippon!」
這是在跳躍中雙手高舉的姿態,難度不低,但做得漂亮舒展到極點時,能給人無比賞心悅目的體驗。
但還沒完!
西蒙斯拍在解說員的腿上,一把抓住解說員的褲子:「連跳,2lz接1lo接2S——漂亮!余教練絕對也把他的六種跳都解鎖了,這他FUCK的是誰浪費的天才!」
這句極具中西結合風味的粗口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公屏中的大部分人,眼下關注的既不是連跳也不是技術難度,更不是「他FUCK的」這種離譜的組合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