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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10:19:00 作者: 五色瓜
溫見寧氣道:「封建,愚昧!現在不興老一套了,你自己放著自由戀愛不談,要服從你老師的安排,也就算了了,憑什麼現在還想用這套來管束我?」
溫柏青只是冷笑:「你愛說什麼就說什麼吧。」
溫見寧這次真的急了,拍著桌子站起來要跟他辯論個明白。
可溫柏青對她的一句話也懶得聽,只吩咐道:「一會讓王力他們兩個陪你去好好逛街買幾件衣裳,過兩天我要到別人府上祝壽,別給我丟人現眼。」
他說罷起身理了理袖口,就扔下溫見寧和王力兄弟待在這裡,自己揚長而去。
溫見寧給自己順了順氣,才回過頭對王家兄弟道:「他已走了,你們倆不必拘束,坐。」
兩個漢子對視一眼,有些侷促地在她對面坐下。
當初他們兄弟二人離開北平後不久,就接到戰報聽說北平淪陷,都後悔不迭。
但當時他們已回到軍中,部隊即將開拔,他們也只能先上前線去。戰場殘酷無情,分秒間就可見生死,他們無暇再分心想起這件事。直到後來上面的長官下令撤退,他們從前線退下來時才接到消息,說溫見寧已平安地從北平逃出來了,這才放下心來。
兩人都跟隨溫柏青出生入死,一開口也替他說話:「三小姐,溫長官他也不容易。從開始打仗以來,長官就被派到前線去了,幾乎沒有閒下來的日子。可他心裡還記掛著您,所以才讓夫人來看著您。可是您又……所以他這次特意來昆明,也是為了您。」
溫見寧卻沒那麼容易相信他們的話,一臉狐疑道:「他真的是為了我才想到這邊來的?不是軍中派系鬥爭,他來這邊躲風頭,或是這裡有利可圖?」
王力兄弟倆一時語塞,支支吾吾地不知該怎麼回答她。
溫見寧垂下眼,低聲道:「你們放心吧,無論他是為了誰,總歸是在做保家衛國的事。我承他這份情,只要他做得不過分,我會給這個他面子的。好了,他不是說要你們陪我去挑衣服嗎,我們去就是了。」
見她終於鬆口肯配合,王力兄弟二人也鬆了口氣。
……
溫柏青雖來了昆明,但不知是有公務在身,還是因為看了溫見寧就煩,接下來這些時日,他幾乎沒再出現過,只是讓王力兄弟一趟趟往她這裡送東西,令人煩不勝煩。東西她自然不肯收,讓他們帶回去了,只是苦了王力兄弟倆,夾在其中左右為難。
他來得實在不是時候,又有前車之鑑在,讓溫見寧一連幾天都心情不佳。
陸家兩個孩子原本因為她最近不再像起初那麼嚴厲,膽子漸漸大了起來,可這幾天看她臉色陰沉,又嚇得鎖了回去。不過溫見寧沒有遷怒他們的性子,仍照常上完了課。
等和馮翊一同回去時被問起,她才苦笑道:「其實也沒什麼事,只是家裡人來了。」
馮翊詫異地看了她一眼,有些無奈道:「巧了,我家裡的人也來了。」
溫見寧這才想起他曾說過,他家裡似乎也反對他留在昆明的事,頓生同病相憐之感,忍不住喋喋不休地對他抱怨起溫柏青的專制來。
馮翊也不嫌她的話太多,安靜而耐心地聽她講。
天上仍在下雨,昆明的雨季十分漫長,一下起來就沒個夠,但卻並不讓人厭煩。細密綿軟的雨絲不斷從天上飄落,人們撐著傘走過長長的街道,仿佛可以這樣就走完一生。
兩人走到校門前附近的那條街時,雨幕中突然傳來女孩子的叫賣聲。
「賣楊梅咯,賣楊梅——」
楊梅在昆明是再常見不過的水果,五月份起就陸陸續續可以摘下來賣了。昆明的楊梅又大又紅,她和鍾薈都很喜歡吃,只可惜一吃多了就容易牙酸,第二天連飯都吃不下。
溫見寧停下腳步,轉頭問他:「我請你吃楊梅吧,你幫我們寫報頭,還指點我習字,我們還沒給過你報酬呢。」
馮翊認真地提醒她:「拜師禮你已經給過了。」
但聽他的口氣,似乎也沒有堅決推辭的意思。
不過他這樣一說,溫見寧就想起當初自己那碗過橋米線和一壺茶來了,不由得有些赧然。其實當時她並非吝惜酬勞錢,只是顧慮那樣會顯得兩人太生疏,至少對她來說,有些情誼是無法用報酬來衡量的。但只用吃食來還人情實在太笨拙,她回頭還是要想個別的法子。
比方說再買他幾幅畫,或者讓他再幫忙刻幾個章?
溫見寧這樣想著。
賣楊梅的是個苗族的女孩子,皮膚微黑,才十幾歲就出來補貼家用了。竹編的小簍里,烏紅的楊梅顆顆飽滿水潤,在新綠的葉子映襯下分外秀色可餐。旁邊的小簍里還放了從樹上摘下來的緬桂花,一串串的往下滴著水珠,潔白又可愛。
平日她們來買楊梅,多半是自己帶個木盤或小筐,今天手邊什麼都沒有。最後經過商量,那女孩子多收了一點錢,把她用來包東西的藍布鋪開,折去楊梅的枝葉,放裡面兜住。
溫見寧不過多看了兩眼花,就見那女孩子就把緬桂花也往裡裝。
她連忙道:「我們不買花。」
送給馮翊一個大男人花算怎麼回事。
那苗族女孩子有些生氣,也有些委屈,用濃重的當地口音道:「這是送你們的。」
溫見寧啞然失笑,連忙跟她道歉,但那女孩脾氣很倔,堅決不肯再送給她花了。不過不送就不送,她沒放在心上,旁邊的馮翊卻溫聲道:「那我們可以出錢買一點嗎,我想送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