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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10:19:00 作者: 五色瓜
溫見寧心裡一動,仿佛有軟絨絨的芽破土而出,撓在了她的心尖上。
她彎下腰,掐了一小朵鵝黃的忍冬,低頭放在鼻前輕輕嗅著。
她這才知道,原來金銀花還有另外一個名字。
——忍冬。
只有捱過漫長冬日的嚴寒,才能迎著朝陽綻放出春日的氣息。
第二十一章
初夏的午後,杏子黃的陽光暖洋洋地照在種滿英國玫瑰的花園裡。
園子外到長廊下的一塊空地上,立著海灘上才用的遮陽大傘。傘下的藤椅上躺著個十六七歲、身形苗條的少女。
她正漫不經心地翻著手裡的小報,一雙漂亮的鳳眼裡猶然帶著小時候的驕矜。
這少女正是溫見宛。
六年的時光如白駒過隙,轉眼之間,昔日的小豆丁們也長成了正值韶年的少女們。
這幾年國內外發生了許多大事。比如兩年前,日軍入侵東北,成立了偽滿洲國,引起國內外譁然。不過對於遠在地圖東南一隅的香港來說,國內的血與火未免太過遙遠。無論是清末的革命,還是後來國內軍閥的割據,戰火永遠都燒不到這座小島上。
這裡風和日暖,安逸寧靜,直讓人昏昏欲睡。
溫見宛打了個呵欠,準備回屋裡睡一覺。
她穿過客廳,一個女傭手裡拿了新送來的報紙和信件迎面走來,見了她連忙退讓。
溫見宛原本沒在意,正要上樓時才突然想到什麼,又退了回來問道:「有溫見寧的信嗎?」
得到下人肯定的答覆之後,溫見宛粲然一笑:「她今天出去了,這會不在房間。給我吧,我會放到她桌上。」
那個丫頭遲疑著,一時沒有答應。
溫見宛笑吟吟地盯著她:「怎麼,信不過我?難不成我還會翻妹妹的信不成?」
她那雙高傲的鳳眼中帶著顯而易見的惡意,若是直接拒絕,後果可想而知。
那丫頭沒有辦法,只能硬著頭皮把手中的信交給了溫見宛。
信到手之後,溫見宛一邊讓女傭盯著大門,以防溫見寧突然提前回來;一邊她親自到廚房讓人燒了開水,用水汽一點點軟化了用漿糊封住的封口,這才心滿意足地拆開了信封。
這幾年以來,她們常住香港,除了見瑜偶爾被接回上海幾次之外,她們幾乎很少再見到溫家的人,算起來只有溫柏青這個堂兄能和她們時常相見。
隔三差五地,溫靜姝她們就會打電話邀請他到香港這裡來過節。
可所有人對溫柏青的好都像熱臉貼冷屁股,他的態度始終如一地冷淡疏離,平日更是從不會主動想起給她們打電話或是寫信。
溫見宛央求過幾次,他也只是在過節的時候寄幾張賀卡,寫幾句敷衍的祝福語罷了。
唯有和溫見寧不同,她知道,這兩人之間一直有書信往來。
見宛就想不明白了,他跟溫見寧那種悶葫蘆一樣的丫頭有什麼好說的。
至於溫見寧,她仿佛早就防著見宛一般,每次送來的信都親自拿到樓上,寄出的信親自抽空送出去郵寄了,讓她根本沒有下手的機會。
今日既然撞在見宛手上,她自然不能錯過。
溫柏青的這封信寫得很簡短。
先是寥寥三五行交代了自己的近況後突然筆鋒一轉,問起溫見寧近來手頭是否寬裕。話里話外的意思都很明顯,是要和這個妹妹借錢,對於借錢的原因卻隻字未提。
看到這裡,溫見宛陡然對手上的信失去了興趣,對遠在內地的溫柏青更是生出幾分鄙夷。她還以為這位堂兄有多了不起,原來不過是個和女人要錢的貨色。
她最瞧不起這種人了。
見宛重新封好信,準備送到溫見寧的房間裡去。
溫見寧的房間和她的房間格局布置相差無幾,書桌挨著窗戶,從窗戶往外看,不僅能將樓下的花園盡收眼底,還能眺望到遠處蔚藍的海。
溫見宛把信壓在墨水瓶下,原本就打算出去。
可她想了一想,又退了回來,輕手輕腳地翻看書桌和抽屜,想隨便找點什麼出來。
見宛今天的運氣不錯,溫見寧出門前有一個抽屜忘了鎖,讓她順利地從中抽出一本筆記來。
打開一看上面寫的內容,溫見宛不由得眉頭一挑。
……
等到溫見寧回到別墅,上樓進房間看到了書桌上放著的信封,就已經覺得有幾分不對勁。
溫柏青的信大多數都是她親自拿上樓來的,偶爾有幾次她不在,也交待了人務必放在書架上,總之不要放在顯眼的地方,怎麼今天就直接壓在了墨水瓶下。
不過等她打開溫柏青的信之後,她就無暇關注這些小問題了。
——溫柏青要向他借錢。
溫見寧覺得有點反常,柏青怎麼會突然寫信問她要錢。
雖然溫家有許多不好,但至少不會在生活上苛待她們,更何況溫柏青還是家裡的男孩,零用錢也不少。他突然寫信跟她要錢,肯定是出了什麼事了。
她正在思索著,門外女傭敲門提醒她下樓吃飯。
溫見寧隨手把信放進了抽屜里,下樓來到了餐桌前自己的座位坐下。
很快,她就發現今天家裡的人都有點奇怪。
她們時不時用一種古怪的眼神打量著溫見寧,偶爾又不時交換個眼神,仿佛在交流著什麼心照不宣的秘密。只有見繡偷偷向她眨了眨眼,像是有話想和她說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