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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10:19:00 作者: 五色瓜
    溫見寧用力地點了點頭。

    學生要上進,這自然是好事。

    齊先生欣然問道:「那你是寫詩歌、散文,還是戲劇,或者小說呢?」

    溫見寧張口結舌,一時說不出話來,她還沒來得及考慮這個問題。

    但她還是很果斷道:「肯定不寫詩!」

    溫見寧原先那點國文底子,都是明李氏所教的。明李氏娘家多年前就已經敗落,後來嫁給明貴後更是一貧如洗,整日為生計操勞,原先學的那點東西早已忘了九成。教給溫見寧的那點,她能記住幾句偶爾說出來唬人還好,真要考察學問肯定是不行的。

    這段日子溫見寧在齊先生的指點下,不太晦澀的古文已經能讀通了,但對詩歌還是只有一知半解。她朦朦朧朧能覺出那些詩寫得很美,但一聽齊先生講起那些平仄押韻就知道,寫詩有多難,所以她立即排除了對她而言最難的選項。

    又想了一下那本把人耍得團團轉的《春鶯囀》,溫見寧對齊先生道:「先生,我想寫小說。」

    齊先生點了頭,又問道:「你想寫一個什麼樣的故事,短篇、中篇還是長篇?」

    溫見寧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齊先生眼中帶著一絲笑意:「所以就是說,你還沒想好寫什麼故事,就先跑來找我了。」

    被齊先生一點,溫見寧這才窘然發現,她只是一時頭腦發熱,連要寫什麼都沒想好。

    齊先生沉吟片刻,才道:「這樣吧,等明日我拿一些報紙來,你拿回去,好好讀一讀,等之後有了想法要落筆的時候再和我說。」

    第二日,齊先生來上課時果然拿了厚厚一疊報紙來。

    說是報紙也不準確,應當是齊先生這些年做的剪報,按照時間、類別粘貼在了本子上,日子長了,就累積了厚厚的好幾本。

    溫見寧高興地抱著剪報一直把齊先生送到門口,目送著齊先生遠去。

    轉過身正要上樓回房間,卻見溫見宛正堵在樓梯扶手那裡,一雙鳳眼高傲地看著她:「齊先生給了你什麼?」

    溫見寧道:「齊先生說我國文底子不好,讓我平日多讀書看報,所以把她的剪報給了我。」齊先生確實說過見寧底子不好,也確實讓她多讀書看報。只不過為什麼她要突然看報紙,就不是能告訴她的了。

    溫見宛走上來一看她懷裡抱著的,裡面果然是一堆沒什麼用處的剪報。

    她雖然心裡還有幾分懷疑,但已經去了大半,語氣輕蔑道:「家裡又不是沒有報紙,你偏要拿齊先生的東西,果然是眼皮子淺的鄉下丫頭。」

    見宛說完拍拍手轉身走了。

    溫見寧照常當她說的話是耳旁風,聽完就忘。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齊先生每日下課後多講一些課外知識,說是讓她們增長見識。每當到這個時候,溫見寧都會全身貫注地聽著。不管能否聽懂,都儘量記住。

    她聽得出來,這些都是齊先生特意講給她聽的。

    齊先生說,中國自古以詩文為正道,小說不過是末流。然而近代以來,國內文學界的形勢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小說的地位空前提高,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當今國內受眾最廣、發展最好的文學體裁,正是溫見寧想要寫的小說。

    小說之下,又分了各種門類。如今國內的小說分了兩派,一類是正統,走嚴肅文學的路子,眼下正在內地發展得如火如荼,各種文學流派和創作猶如雨後春筍一般冒頭;還有一類則是舊式的鴛鴦蝴蝶派,前些年因為在和前者論戰中落了下風,日現頹勢,在廣大市民中卻還占據著相當一部分市場。比如姑母溫靜姝她們喜歡讀的小報,上面連載的小說大多是後者。

    時下發表的小說,多半是在報紙上先刊登。若是反響好,報社才會考慮出單行本。所以想要發表文章,免不了要先研究各種報刊。

    香港早年只有英文報刊,當時島上的居民也少,文化水平不高,幾乎沒幾個國人能看得懂。直到後來的一位港督從教會學校的基金中撥出款項來大力發展報刊業,這裡的報紙這才逐漸發展起來。

    經過半個多世紀的發展,香港一度成為全國報業中心,直到近年來報業中心才逐漸轉至上海,但香港本地的報刊業仍然繁榮。因為這裡的大氛圍相對國內較為寬鬆,只要不影響英國人的殖民政策,根本沒人管。因此上至各種政治刊物,下到市面上流傳的各種小報,香港的報紙種類堪稱五花八門。

    溫靜姝她們不是會關心經濟民生的人,充其量只是訂幾份八卦小報,閒暇時看看花邊新聞和通俗小說做個消遣。香港這一類小報很多,猶如春雨後的韭菜,一茬接一茬。雖然冒出來的快,但很快會因為資金短缺而倒閉,過幾天同一條街上又會出現新的報紙。

    連載《春鶯囀》的那份小報名為《風月雜談》,一聽就不是什么正經報紙。上面除了辟一塊欄目連載這部通俗小說之外,其餘大多是上流社會的花邊新聞。

    溫見寧雖然聽得暈頭漲腦,但很快也明白了一件事。

    ——她想要靠寫小說來大大地揚名,只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功的事。

    ……

    寫小說不過是溫見寧突如其來的一個念頭,等冷靜下來,她才發現自己的想法有點太想當然了。但既然已經和齊先生說過,總不好再打退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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