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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10:19:00 作者: 五色瓜
    果然如梅珊所說,不一會的功夫,一對中年夫妻挑著擔子匆匆往這邊趕來。

    阿菅眼尖,連忙衝著那揮手:「舅母,我們在這裡!」

    虎生也來了精神,扯著嗓子喊道:「娘!快過來!我們被壞人抓了!」

    擠開人群過來的一男一女看著有四十多歲,男人身材高大,腰背佝僂,憨厚木訥的面相,眼角的細紋里透出生活的愁苦。他正是明菅的舅舅,虎生的親爹明貴。

    女人腦後盤了個髻,衣著樸素,比一般的農婦氣質還有幾分不同。

    她便是阿菅的舅母明李氏。

    明李氏看見這一身氣派的梅珊不由得一愣,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瞭然。

    梅珊瞥了她們一眼,語氣傲然道:「你們便是明家能說了算的人吧?」

    明李氏低聲下氣道:「這裡人多眼雜,也不方便說話。這位太太若是不介意,不妨上我們的船,到我們家裡。大家坐著也好把話敞開來說。」

    說著,她招呼虎生:「快收拾東西,咱們回家。」

    虎生訥訥道:「可是咱們魚還沒賣幾條呢。」

    「不賣了,回家再說。」

    梅珊也不想大庭廣眾下任人當耍猴戲的看著,稍一思忖,也就答應了。

    一行人到了河邊,明家的船就泊在石橋下。

    明家這隻烏篷船也有年頭了,

    梅珊只瞥了一眼,便打發黑衣阿大去再租一條船過來,這才紆尊降貴地上去了。

    艙內逼仄狹小,兩個小的坐了進去,裡面堆放著雜物,裡頭還捆著兩隻活的鴨子直撲騰,要她坐在這麼條船上,她還不如直接跳河來得乾淨。

    長篙在岸石上一磕,船便被借力推遠了。

    兩條船一前一後地順著水波向前而去。

    第二章

    明家住在離明水鎮不遠的平橋村。

    沿河道蜿蜒而下,撐上半個時辰的船,一行人很快來到平橋村的那條木板橋下。拴好了船,再沿著河邊一條野草叢生的小逕往前走,七拐八繞後總算是到了明家。

    明家的門口種了兩棵大桑樹,枝葉繁茂,門板兩邊貼的紅對聯已經被風吹日曬得看不清字跡了。裡面一個院子,左邊是雞鴨棚舍,緊挨著茅房,臭氣熏人;右邊是柴房和一小塊辟出來的菜地。

    明家夫妻倆引著皺眉不已的梅珊進了堂屋,找出長條板凳,用手巾擦了又擦,才請梅珊她坐下。同來的那幾個黑衣漢子則在門外候著。

    明李氏用家裡最好的碗從缸里舀了一碗水,雙手捧著到梅珊面前:「這位太太,您若是渴了,便喝口水吧。」

    梅珊瞥了一眼邊沿上缺了口的瓷碗,意興闌珊地揮手道:「不必了。」

    明李氏把碗放到一邊,試探著問道:「您來,可是要問我們家明貞的事?」

    一旁悶葫蘆似的明貴抬頭看了眼梅珊,又低下頭去。

    明貞是阿菅的母親,也是明貴唯一的妹妹。

    明家人往上數至少三代人都以打魚、種田為生,鄉下人整日風吹日曬的,生得粗笨。直到明貴這一輩,才出了個明貞這麼個姑娘,自幼生得雪膚花貌,一看就是個美人胚子。

    可惜世道亂了,這一帶不太平,明家人怕養不住,便託了人送去了明水鎮上的大戶小姐身邊當使女,盼著她能託了人家的福,日後能嫁戶家底殷實的好人家,過安生日子。最不濟做了人家的小妾,也不至於為生計發愁。

    可不到兩年,大戶人家的小姐嫁給了淮城一戶姓溫的人家當繼室,明貞作為她貼身伺候的使女,也跟著一起過去溫府了。中間又過了沒幾年,突然一天夜裡,明貞背著包袱,挺著隆起的肚子坐著一隻小船回來了。

    原來,那家的小姐嫁到溫府當了繼室,沒出一年便病故了。

    她人不在了,帶來的丫鬟們也無人庇護,只能在底下做粗使活計,明貞便被分去了溫家小少爺的院子中掃地打水。

    溫府小少爺自幼被慣得壞了,吃喝嫖賭,樣樣俱全。他見明貞貌美,便有意於她。明貞自幼被家裡嬌慣,即便到了小姐身邊,也因生得好當了大丫鬟,相當於二小姐。一朝淪落為粗使丫頭,心裡自然憤恨愁苦。

    二人正好年齡相仿,一個有意誘哄,一個半推半就,一來二去,明貞便被溫家的小少爺奪了清白的身子,還有有了身孕。

    起初這事還瞞得緊,後來明貞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便再也瞞不住。

    若她只是溫家尋常的一個丫鬟就罷了,可偏巧明貞身份尷尬,她畢竟原是繼室夫人身邊的侍女,名義上也算是溫家小少爺的母親。

    這事要擱在以前,溫小少爺算是淫辱母婢,實在有辱門楣,溫家老爺知道這事後大怒,罰他去跪了祠堂。至於明貞,便被人灌了一碗打胎藥,隨手把她打發回來了。

    溫家的人當年想著,小少爺還年輕,左右不過一個孽種,日後等他再娶妻妾,早晚會兒女成群的。誰曾想,明貞走後,溫家小少爺仍是一攤扶不上牆的爛泥,成日花天酒地、胡作非為不說,還染上了大菸癮。年復一年,日復一日下來,抽得整個人骨瘦如柴。去年冬天,他終於一命嗚呼,死前連個後都沒給溫家留下。

    再加上府里還有一位三爺去得也早,這樣一來,府里三房四房都呈現一派敗落之相。這讓一心盼著子孫滿堂的溫老太爺心裡很不是滋味,總想做點什麼,又被人提醒了當年有那麼一樁事,便抱著僥倖的心思,讓下面的人去打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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