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鬼市

    「哎，今天晚上就是七月半了，你們聽說過關於七月半的故事？」穿著戲服的幾個群眾演員圍在一起，熱熱鬧鬧的說著話。

    其中一個圓臉的女生，首先的舉起手：「我聽過，七月半，就是鬼節，鬼門關大開的日子，萬鬼出遊。所以啊，你們今天晚上千萬別出去亂逛，指不定一不小心就要碰到非人類的東西。」

    「哎呀，說這些嚇唬人幹什麼，現在可是科學主義社會，鬼怪那些東西都是假的。」另一個矮個子的女生搓搓手上的雞皮疙瘩，強撐著反駁道。

    「那也不一定，現在還不是有很多科學無法解釋的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反正今天晚上，我是不會出去。」圓臉女生平時最愛看鬼怪神話之類的故事書，她小時候，他們家隔壁的那個小孩就是在鬼節晚上那天出去玩兒了一趟，回來之後整個人就不對了，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還是村子裡的神婆念念叨叨的好一會兒，那個小孩才恢復正常。

    第一個開口的女生也跟著道：「神鬼這種東西還是忌諱得好，不說有沒有，至少別去招惹他們，我今天晚上肯定也不出去。」

    矮個子女生平時雖然不信這些東西，但是另外兩個夥伴都這麼說了，她心裏面還是默默的決定，今天晚上就老老實實的呆在劇組的酒店當中，不過前提是今天晚上不拍夜戲，要不然什麼都是白說。

    「七月半怎麼說都是一個節日，不知道導演今天會不會給我們放一個假。」圓臉女生一臉憧憬的道。

    另一個女生大笑：「你可別異想天開了，鬼節那是鬼過的節日，關我們這些人有什麼事，之前又是出人命，又是換角色的，進度一直不高，我看導演絕對不可能放假。」

    另外兩個女生心有戚戚然的點點頭。

    但這一次她們三人還真就是想錯了，毛導的確想趕拍戲的進度，但是想到之前發生的那些神神怪怪的事，加上今天又是個特殊的日子，毛導有些迷信，總覺得今天拍戲取不了什麼好結果，乾脆大筆一揮，今晚的夜戲，挪到明天，放半天假。

    劇組的人都高興的不得了，月流音也樂得把準備好的請假的說辭咽了回去。

    反正今天晚上就算是劇組要拍戲，她肯定也是參與不了的，誰叫今晚註定是一個不平靜的夜晚。

    不過，導演雖然說了放半天的假，但是有些收尾的工作弄清楚之後，差不多也是接近黃昏了。

    月流音離開劇組，直接出了橫店，閒來無事的在周邊逛了逛。

    轉眼之間，天邊的黃昏最後一絲餘輝落下，天色很快的就暗了下來。

    許是因為今晚是鬼節的緣故，街邊兩角除了祭祀的人之外，比尋常這時候要清靜了很多。

    鬼節是萬鬼狂歡的節日，鬼門關大開，他們可以來陽間享受香火，而陽間的親人也會在這一日，燒些香燭紙錢，給好不容易出來一趟的已經逝去的親人。

    所以在鬼節這一天，路邊的那些行人千萬要謹記，一定不能夠隨便的撿路上掉的錢。

    因為你不會知道，這錢的主人到底是人還是非人類的生物，若是後者，你奪了他的錢財，他就絕對會追纏著你不放。

    除此之外，在這一天內看到有人在路邊燒紙錢，嘴裡及心裡不可有不敬的念頭或言語，更加忌諱亂踩冥紙或亂燒冥紙，要知道陰間的那些鬼，他們可是等了一年的時間，才好不容易等到今日放大假的機會，誰若是壞了他們好不容易得來的香火，可是會激怒他們的。

    月流音走出來奶茶店的門口時，在天眼之下，映入眼帘的是比往常更安靜的街道，但街上的影子卻更多，這些影子指的並不是人，而是鬼影。

    除了個別調皮的鬼怪之外，大多數到陽間的鬼怪會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去親人身邊享受香火，所以幾乎每一個焚燒紙錢的地方都圍著一兩個兩三個的影子。

    除了有主的鬼魂之外，更多的是無主的孤魂，這些無主的孤魂沒有在世的親人，不能夠享受陽間的生活，在這一天就只能夠碰一碰運氣，偶爾找被誰落下的紙錢。

    所以這種無主孤魂往往看起來都格外的淒涼，大多是瘦成竹竿的樣子，叫人覺得有些可憐。

    月流音選了一個偏僻的角落，從芥子空間中取出一早準備好的香燭紙錢，這些香燭紙錢被放在特定的圈子當中，她手指間冒出一絲火光，火光落到香燭紙錢當中，很快的燃燒了起來。

    只有鬼魂才聞得到的特殊的香味逐漸的蔓延了開，那些無主孤魂，順著這股香味看了過來。

    月流音的面前聚集了越來越多尋常人看不見的鬼影，看著這些朝著她這邊蜂擁而至過來的鬼魂，月流音指著那堆祭品道：「這些香火可以供你們享用，但是一個個的都給我排好隊。」

    她的話音一落，感受到月流音身上一股強勢的威嚴，原本有幾個想要插隊的，勉強算得上是這些鬼魂當中身強力壯的鬼魂，立馬的默默的去隊伍的後面排好了隊。

    謝則找到月流音的時候，正巧就看見了派在她面前的那一長串的隊伍。

    九陰之體血肉的香味，對於陰邪鬼物來說，那是天底下最無與倫比的味道，一下子就壓下了擺放在那裡的香火之氣的味道。

    這些無主孤魂幾乎是紅著眼的，順著九陰之體的香味兒看到了謝則，只是他們也明顯的可以感覺到謝則和月流音是認識的，而月流音的身上有一股他們非常忌憚的威壓。

    不過，這些鬼物也信奉一句話，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所以有個別膽子比天大的紅著眼睛沖向了謝則。

    然後，然後連一聲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來，就直接的連一絲灰都不剩。

    謝則以前算的上是被這些鬼類欺負的小可憐，但是現在，修煉的混沌訣，能夠自由的調動體內的九陰之氣，就是玄門中的那些尊師級別的人物，或者是陰間鬼尊級別的鬼物來了，對上謝則都要掂量幾分，更不要說這些普通的無主孤魂。

    有了這麼一個絕佳的找死的示範之後，其他的無主歸魂縮了縮脖子，老老實實的依舊排著隊伍，再怎麼說這一次能有香火，已經比往幾年要好的多了。

    這些大佬不是他們能夠招惹的，他們還是乖覺得一些為好。

    香燭紙錢堆里的最後一絲火光燃盡，圍繞在月流音和謝則身邊的無主孤魂也跟著的散開。

    「今日可是鬼節，你這麼明目張胆的跑出來，看來也是長本事了。」月流音似笑非笑的看向謝則。

    謝則摸摸鼻子，笑了笑，趕快的轉移話題：「聽說今日鬼市開放，不如我們一同去看看。」

    一年一度的鬼市這一次剛好撞上了鬼節，可想而知會有多麼的熱鬧。

    月流音原本也的確打算去鬼市看看，所以點頭同意了下來。

    在傳聞當中，鬼市位於一條路的盡頭，只要搭乘444號鬼車，就能夠前往鬼市。

    鬼市不僅僅是為鬼物開放的地方，在那裡人類當中的玄門中人，以及普通的人類。

    對於普通的人類來說，去一趟鬼市，絕對不是什麼太好的選擇。

    鬼市有一個明文規定，對在這一天闖進鬼市的人類，是不能夠大開殺戒的，但是常年位於陰間的鬼物，是不喜歡和人間的人類打交道的，所以面對闖進了他們地盤的普通的人類，免不得要恐嚇一番，不過這也算得上是增長見識的一個機會。

    尋常人類要想找到鬼市，可以說難於上青天，每年闖入鬼市的人，不是八字純陰的特殊人群，就是那些霉透了的倒霉鬼，或者是誤上了444號鬼車的。

    月流音和謝則兩人並肩朝著站台的方向走去，恰巧路過一間酒吧的時候，撞上了一群從酒吧裡面出來的酒鬼。

    這群酒鬼跌跌撞撞的往外面走，身上一股沖天的酒味，就連從他們身邊路過的鬼魂，都要皺著鼻子，隔遠一些。

    酒鬼們從這月流音和謝則他們倆的身邊走過，大半夜的碰上像月流音這樣即使掩蓋住了盛世美顏，依舊讓人感覺到氣質獨特的美人，這些人心中難免有一些不能言說的想法。

    但這些想法還沒冒出他們的頭，感覺到月流音身邊的謝則身上那股恐怖的氣息，訕訕的從他們身邊繞著離開。

    走了幾十米的距離之後，其中一個酒鬼不知道是腦子發卡了，還是真的醉得不省人事了，腳下一下子踹向了路邊的一個祭盆。

    祭盆在路面上砰砰的發出了兩聲脆響，這個酒鬼似乎還覺得不夠，睜著一雙醉眼朦朧的眼睛，打了一個酒嗝之後，都嚷著說了一句：「哪來的盆子，剛好給大爺我鬆快鬆快，這泡尿憋的我脹死了。」

    這酒鬼也不顧及大街小巷的，更不顧及今天是什麼日子，衝著祭盆當中撒了一泡尿，抖抖褲子，心滿意足的和其他的酒鬼繼續的去談天說地。

    所以說很多時候人要找死，鬼都攔不住。

    「這人最近這段日子怕是要過得很精彩了。」月流音輕笑了一聲，眼中帶著顯而易見的嘲諷。

    謝則看向那個找死的酒鬼，在他自己不知道的時候，他的背上已經趴著一樣東西了。

    「頂多是等一段時間的霉而已，也算他幸運，招惹上的是一個善鬼，若不然就他今天的這個行為，足以要了他的命。」謝則冷漠的收回眼神，朝著月流音道，「阿音，這種作死的人管他做什麼，我們還是趕快去站台，鬼市的時候已經開門了。」

    兩人加快了腳步，走過一個拐角，看見了一個站台，站台上零零散散的站著幾個人影，月流音和謝則兩人相攜著走了過去。

    這兩人都是龍章鳳姿的人物，走到哪裡都會吸引過來一連串的目光。

    所以在出門的時候，兩人早就在自己的臉上做了些掩飾，再加上現在是夜晚，等在站台上的人都是匆忙的趕著要回家的，倒也沒有發現他們兩人身上的特殊之處。

    這些人等的公交車還沒有到，而在一場濃霧當中，尋常人看不到的一輛黑色的公交車駛了出來，公交車的前面的號碼牌標著的是444。

    444號公交車，專門為鬼物開放的，在這一天也正式接送前往鬼市的人鬼神。

    月流音和謝則同時都上了公交車，跟在他們後面還有一個年輕的女子，也想跟著上公交車，月流音手底下動了動，那女子抬起頭，眼珠子轉了轉，眼神有些迷茫，又重新的下了公交車，這段小插曲過後，很快的公交車離開了站台。

    和他們二人隔著不遠的一個正在玩手機的年輕男子，抬起頭一看，怎麼站在他身邊的那對年輕的男女不見了，朝著四周瞧了瞧，也沒有個人影。

    這年輕的男子是裡面抖了抖，瞬間的想起了阿婆小時候講的鬼故事，身上的雞皮疙瘩頓時向著他敬禮。

    鬼車走的自然不是陽間路，陰間路上鬼車行，轉眼之間一條路就走到了盡頭。

    「地方到了，祝各位乘客在鬼市玩的愉快。」前方傳來鬼車司機陰測測又帶著開心的聲音。

    月流音和謝則順著後門下去，兩人走在最後，他們離開後，公交車的車門轟的一聲關上。

    這時，公交車裡面又傳出了司機的聲音：「真是兩個奇怪的人類，看得連鬼都害怕。」只要有緣能夠來到鬼市的，不管是什麼人什麼精怪都可以進去。

    今年的鬼市撞上鬼節，熱鬧紛呈。

    裡面什麼東西都有，什麼鬼物也都有，像是吊死鬼、落水鬼等那是應有盡有。

    從月流音和謝則身邊經過的這兩鬼物，一個拖著長長的舌頭的吊死鬼，在這吊死鬼身邊還有一個，只剩下一半身體橫死的鬼，簡直是讓人大開眼界。

    「阿音，上一次我和你一起來鬼節，已經是千年前的事情了。」謝則說的上一次是他還身為司煜的時候的事情，只是那一次來鬼市發生的，並不是愉快的事。

    月流音怔了怔，看向謝則，謝則如今的樣子和他的上一世作為司煜時候的樣子其實相差不多，所以在她第一次看到謝則的時候，還以為謝則是司煜前世的後人，畢竟司煜是不會轉……

    月流音心中的想法一頓，面上若無其事的道：「你不說我都快忘了，說起來在這裡，我們還有一個老熟人。」

    聞言，謝則道：「不如我們今天就去看看天機子。」

    「那個老頭子千年的時間沒見，絕對都已經老得和樹皮一樣粗糙了。」月流音一邊吐槽，卻沒有反駁。

    千年前曾經走過一次的路線，千年後從新再走一次，依然十分的熟悉。

    他們兩口中的老熟人天機子，是一個真的很神秘莫測的人物，沒有人知道他具體是什麼身份，也沒有人知道他是從哪裡來，但是這人就如他的名字一般，可以一語道破天機。

    天機子每一年都會出現在鬼市，其他的時候，沒有人可以找得到他，而當他出現在鬼市的時候，往往就是在那個固定的位置。

    一棵老槐樹的下面。

    大約走了幾百米的距離，兩人同時看見了老槐樹下面坐著一個不斷打瞌睡的白鬍子白頭髮，臉皮就像是粗糙的老樹皮一樣的老頭。

    老頭聽見了朝著他走來的腳步聲，抬起頭一看，撇撇嘴巴：「又是你這個小妖女，還有這不是當年跟在你身邊的那個人類嗎？原來還沒有死啊。」

    呵呵噠！

    月流音平生所見之人，哪一個不是恭敬的叫她老祖，便是那些歪門邪道的邪修，看到她不是逃跑，也是老老實實的裝死，唯獨在這老頭口中，月老祖就成了小妖女。

    小妖女月流音眉毛一挑，冷冷的一笑，「老頭，千年不見，你可是又老上幾分了，簡直比這棵老槐樹的樹皮還要老。」

    「胡說，你這小妖女慣會胡說八道。」天機子拽著他的鬍子跳腳。

    俗話說，打蛇打七寸，月流音最清楚不過，這比老樹皮還要老的天機子最討厭的一件事，就是別人說他老，不在他心口上紮上幾針，怎麼能夠對得起他送的小妖女的外號。

    「謝則，你說他是不是又老了幾分了？」月流音笑眯眯的，眼睛彎成月牙般的模樣。

    謝則看著她這副樣子，哪裡捨得說出一句不符合她心意的話，跟著點點頭：「確實又老了幾分。」

    老，老，天機子一張老臉皺成了苦瓜皮，氣急敗壞的道：「你這小伙子，看起來長得周周正正，人模人樣的樣子，怎麼就會附和小妖女的話，簡直是沒前途。」

    謝則輕笑著也不反駁，目光始終落在月流音的身上。

    天機子又撇了撇嘴，虧他這麼一大把年紀了，還得吃兩個小年輕灑下的狗糧，真是太說不過去，呵呵一聲嘲諷臉：「姓謝的小子，你不會還沒有追上這個小妖女吧，真是動作比那千年的老王八還要慢，難怪不得小妖女把你給吃的死死的。」

    謝則冷峻的臉上面色不改，只有耳朵悄無聲息的紅了起來。

    月流音有些好笑，不過月老祖向來是非常護短的，立馬懟了回去：「老頭，欺負老實人算什麼本事，你一大把年紀不還是連個對象都沒有。」

    「小妖女，我又沒說你，這姓謝的小子和你是什麼關係，值得你這麼的維護。」天機子摸摸鬍子，意味深長的笑笑。

    月老祖一下子被堵住了嘴，氣呼呼的轉過了頭。

    謝則的嘴角不自覺的勾了一下，看向天機子的目光，明顯多了幾分讚許。

    天機子接著呵呵噠，這種木頭一樣的男人，不知道是哪來春天。

    看來小妖女還是要栽在這個木頭上面了。

    不過，他大人有大量，也就不接著逗著兩個小年輕了。

    天機子神色一正，歪歪扭扭的坐在大槐樹下面：「小妖女，姓謝的小子，你們倆這次來找我，不會是那麼好心來看我這個老頭子吧？」

    「天機子，前輩千年未見，我二人的確是想來見您一面。」謝則恭敬的道。

    「我一個老頭子有什麼好見的？」天機子摸摸他長長的白鬍子，轉頭看向月流音，「小妖女，今天晚上不太平，你這丫頭還有空閒來我這裡閒逛。不過也對你這丫頭的本事，那些人還不是你的對手。」

    月流音知道天機子，這是在隱晦的提醒她，今天晚上的事屬於有驚無險，她眼眸中有些複雜：「老頭，光你知道晚上不太平，看看你臉上和老樹皮一樣的皺紋，還是少暴露一些天機，免得下一次我們倆來的時候，你就真的和這老槐樹一樣了。」

    「小妖女就是個嘴硬心軟的，你們兩個小年輕且放心吧，老頭子我至少還能再活一千年。」天機子撫須含笑。

    一番敘舊之後，眼看著時間越逼越緊，月流音和謝則兩人跟著就離開了。

    看著這兩人的背影，那是絕對的郎才女貌，天下無雙的一對，只是可惜龍鳳騰飛，半路得夭折一個。

    天機子心裏面嘆了口氣，朝著懸掛的高高的老天爺看了一眼，也不知這天道之下，是否有那個情面，留下一縷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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