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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09:15:49 作者: 醇白
    「嗯...這就要從很遠說起了,不過可以先告訴你的是,我沒動有這個念頭,蘇仲業也沒有真的想給我什麼。」他徐徐說。

    兩人在路燈下站定,胡桃抬眼,望見頭頂的燈光在他眼底和高挺的鼻樑側投下一片陰影,光暗參半,他目光依舊清澈溫和。

    「桃子,私生子為什麼叫私生子,那就是註定沒有繼承權的。」他牽著她繼續往下一個路燈走,「我母親和蘇仲業沒有任何婚姻上的關係。」

    他記得很清楚,十四年前,母親帶著他第一次來到蘇家宅府,卻被拒之門外。

    「蘇仲業,你對我怎樣殘忍都好,你的孩子你也不要嗎!」柳茹禾牽著九歲的蘇擇,站在蘇家門口對蘇仲業喊。

    蘇仲業看了一眼瘦小的蘇擇,眼神冷淡又嫌棄,他嚇得躲在媽媽身後。

    「是你要生的。」蘇仲業淡淡說。

    「我要生?」柳茹禾荒唐地笑出一聲,「當年是你說會娶我,要我生下這孩子的,結果你呢。」

    她淌下一行淚,然後告訴他:「我現在沒有能力養這孩子長大,你帶走吧。」

    蘇擇握著媽媽的手猛地收緊,淚意湧上眼眶。

    就在這時,從宅園裡飄出一道女聲。

    「仲業,是誰來了?」

    管燕帶著七歲的蘇碩走出來,柳茹禾的視線落在那孩子和女人身上,心裡涼個徹底。

    蘇仲業當年拋棄她和富商之女管燕結婚這事,柳茹禾知道,但她萬萬沒想到,管燕也幾乎在同時懷上了孩子。

    母女倆被蘇家拒之門外。

    管燕雖然生氣丈夫婚前亂搞,但依舊很冷靜的處理了他們,她給了柳茹禾一大筆錢,讓她和蘇擇永遠不要接近蘇家。

    就這樣,蘇擇只能一直勉強跟著母親奔波,隨著柳茹禾的事業下降越來越快,她每天為了各種應酬忙得不可開交,最終,無心顧及孩子的她,只能把蘇擇送到遠郊鄉下贊陽村,自己母親那裡。

    「我跟著外婆在這,媽媽你就能過得好?」蘇擇站在車外面,望著媽媽,天真地問。

    柳茹禾借著車窗,撫摸了下兒子的臉龐,忍著不舍和難過,「對,等媽媽工作穩定,就來接你好不好?」

    蘇擇懂事,不哭也不鬧,點點頭,目送媽媽的車遠去。

    從此往後,蘇擇在贊陽村度過了漫長的四年時間。外婆在贊陽村,和舅舅一家人住在一塊。

    舅舅是個脾氣陰沉不定又懼內的,在家裡基本上都是舅媽一個人說了算,舅舅在城裡打工做生意一事無成,回來順著改.革政.策隨大流在村子裡開農家院掙錢餬口,外婆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就不再管顧他們的事情。

    一開始,蘇擇就察覺到這家裡沒有人歡迎自己,只有少言少語的外婆願意帶著他,他懂得寄人籬下就要懂事,不能給媽媽添亂。

    每天早上他幫著外婆做早飯,然後自己去村子外的鎮小學上課,回來以後幫舅媽做家務,到河邊放羊,有時候回去晚了,只能吃些剩飯,他們不給他留桌,有時候也吃不上。

    舅舅做生意不順心,回來就會找茬罵他,急了還會踹他兩腳解氣,雖然外婆會制止,但他仍舊逃不了皮肉上的傷害。

    舅媽更是如此,她前些年懷孕,因為幫著舅舅忙生意掉了孩子,這些年一直很難再懷上,脾氣變得更加暴躁奇怪,多一點也不願意照顧他。

    「你個野種的玩意!你媽顧著自己在城裡玩不想要你了,哦,我們就得接著你養你?!」

    「柳茹禾那個浪蹄子生出來的,指不定也是個又浪又混的!」

    飯桌上,她指著蘇擇這樣罵,蘇擇捧著碗,嘴裡的飯瞬間索然無味。

    外婆悠悠瞪了自己兒子媳婦一眼,拍拍外孫後背一下,小聲說:「去吧,回屋去吃。」

    蘇擇點點頭,捧著碗低著頭回外婆屋去了。

    這樣的對話,幾乎每逢幾天就會發生一次。

    從躲在被窩裡哭,到心無波瀾的面對辱罵,漸漸的,他也就習慣了。

    有時候他蹲在河邊,望著湍流不斷的河面,總是會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就不該被生下來,不該活著。

    他的存在,給好多人添了麻煩。

    可是當他一想到說回來接他回家的媽媽,那種不想活的念頭又抵消了下去。

    就這樣將近過了一年,他在河邊遇到了剛剛到來療養的胡桃。

    他想不到,看上去那麼單純富足的小女孩,好像還不懂什麼是生命的年紀,就有了輕生的念頭。

    「撲通」的一道落水聲,人沒再浮上來,徹底讓他亂了分寸。

    他毫不顧忌地跳進河裡去救人,在與翻湧的河水對抗的過程中,他腦子裡不僅是要把她救上來這一個想法,他也確認了,自己骨子裡還想要倔強生活的勁頭。

    他救了她,也救了自己。

    蘇擇把小胡桃撈上來,拍了拍她的後背,她吐出好幾口水出來。

    「你跳河幹什麼!!」蘇擇吼她,「你又不會游泳!不怕死啊!」

    小胡桃通體被河水滾得濕漉漉,坐在地上,雙眼腫脹,被他一吼,哇哇大哭了出來。

    走了一趟「鬼門關」,她心裡一直堵著的那塊石頭也被掰碎,原本呆愣無神的眼睛恢復了光亮,不管不顧地抓著他哭,渾身嚇得亂顫。

    傍晚,蘇擇送胡桃回去,姜與蓉看見門口這兩個渾身濕透的小孩,驚訝地趕緊帶著他們往屋子裡走:「呀!你們這是幹什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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