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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09:15:49 作者: 醇白
他想不明白。
「啪!」
「不是都告訴你不要回來了嗎!!為什麼不聽話!」
「錢都給你, 我不管你去哪,今天晚上不許回家!!你但敢回家我就再也不要你了!聽見了嗎?!」
她的表情猙獰,歇斯底里地驅逐他。
那次, 自己不聽她的話,執意想回家,就會被打, 被趕出去。
他站在那時住的老舊單元樓的樓道里, 站在家門口, 被她推了一個趔趄。
上下連著兩三層的聲控燈亮了又滅。
「媽.....」他聲音顫著,到嘴邊的話說不出來。
他想說,他考試拿了年級第一名,只是想回家給她看一眼。
他想知道是不是這樣自己就不會被她趕出去。
但是,答案似乎不是那樣的。
那些不能回家的夜晚,他攥著滿把的鈔票,流浪在這座城市的各個角落, 有時是24小時超市, 有時是黑網吧,有時只是蹲在寂靜無名的小巷裡,等漫長的一整夜過去。
短短几年, 他再回來時,在母親的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對自己的愛。
他望著被層層建築遮擋的月光,破碎的月光零星地映入他眼帘,令他孤獨又心安。
這樣的日子,過了數個月。
蘇擇本以為,他能一直配合著母親,等到她願意告訴自己這全部行為的緣由。
...
那天是母親的生日,本是應該順著她心愿的一天,她卻很反常地來學校接他放學,問他想不要去哪玩。
那天,她的神情和態度,讓他不禁恍惚覺得回到了之前的日子。
問起為什麼今天這樣,柳茹禾只是說之前工作太忙,今天有空陪他。
原來母親還是之前的她,他豁然開朗。
他讓母親帶著他去南城新開的迪士尼樂園,他看其他同學都會和家人一塊去。
他羨慕已久。
柳茹禾帶著他在樂園裡玩了個盡興,讓人家幫忙拍了照片,出去以後回家吃了蛋糕和晚飯。
母子二人一晚上都是談笑著度過的。
蘇擇真心的認為那一天是從鄉下回來這麼長時間以來,過得最開心的一天。
在那陣粗暴又突然的拍門聲和叫罵聲傳來之前,他是那樣想的。
他親眼見著柳茹禾的臉色刷的變白,柳茹禾僵硬地看了一眼他,然後迅速帶著他去到廚房,把他安置在角落,拿旁邊一堆廢品雜物把他擋上。
母親告訴他:待會不管發生什麼事情,絕對不能出聲音,也不能出來。
「阿擇,能不能答應媽媽,就這一個請求。」她的聲音在顫。
蘇擇懵了,但還是點點頭。
柳茹禾關緊了廚房的推拉門,出去開門。
男人闖進他家的瞬間,濃厚的酒臭氣味瀰漫散開。
緊接著發生的一切,都徹底地撕碎了他年少的單純世界。
腐臭的水池,雜物堆積的幽暗。
緊閉的門試圖抵擋著門外撕裂痛苦的哭喊聲。
被使用過的注射器骨碌碌地滾向廚房,針頭上不知染著誰人的血。
「桌子上的照片新拍的?你旁邊那小男生誰啊?」梁遠統猥瑣笑著,掐著她脖子,綠幽幽的眼神在照片上流連,不懷好意:「長得挺像你,你兒子啊?」
男人掐著她的臉頰,把她撅成一個很扭曲的姿勢,「你生日,咱們玩點刺激的,把他叫出來一塊!」
柳茹禾撕裂般的慘叫聲不斷傳來,她那原本柔軟如紗般的長髮被身上的男人粗魯地扯著,她那原本白皙細膩的臉上,留著道道巴掌印和紅痕。
她猩紅的眼眸充斥著淚水,咬著牙說:「不在!他回學校了不在!!」
蝕骨的寒意從後背湧起,仿佛千萬條噁心的蛇蟲在他身體上纏繞遊走。
她痛苦的叫聲,和毒販的罵聲摻混在一起,在他腦子裡亂撞。
吸.毒,強.暴,光這兩個詞彙,就足以折磨得他生不如死,一牆之隔,他的母親正在經歷這一切。
渾身筋骨生疼,他四肢禁不住的痙攣,咬的嘴唇都出血,喉嚨里泛著乾嘔的噁心。
蘇擇虛脫地倒在昏暗廚房的角落,耳邊的不堪聲音仍未結束,他雙眸血紅一片,生理淚水不停地淌。
漆黑的夜煎熬地走過,男人已經離開有些時間了。
蒙蒙亮的天,將烏白的光從窗簾銜接縫隙中遞送進來。
蘇擇從瓷磚地上爬起來,將原本只拉開一個縫隙的門推開,一步步走向癱坐在客廳沙發前的柳茹禾。
她已經找了一件衣服穿蓋住了破敗的身體,像個失了魂的人似的坐在那,了無生氣。
屋子裡飄散著腐臭難言的氣味,沒有開窗,很難散去。
他走了幾步,到她面前,俯視著她。
蘇擇已經找不到完整的詞彙去形容此刻的心情,整個房間一陣死寂。
良久,他盯著她的臉,目光麻木,開口:「你把我送走以後,就一直,這樣生活?」
她癱坐在地上,不止地顫抖,被自己兒子問得啞口無言。
蘇擇的指尖使勁扣著自己的手心,皮膚都快扣得潰爛,顧不上顫抖的聲線:「你當時不是說,我去外婆家,你在這邊能過得更好麼。這就是你的更好?」
每問出一句,他身體裡殘留的力氣就失去一分。
最後,他對著面前的母親,「為什麼不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