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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09:15:49 作者: 醇白
    男朋友這三個字響在安靜的醫務室里,胡桃呼吸停滯一瞬,悄悄抬眼,沒想到剛好蘇擇也垂眸看過來。

    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冷不防地撞上。

    她趕緊低頭,不知道這情景,是不是該解釋一句啊。

    解釋吧,顯得有點矯情。

    不解釋吧,又不是那麼回事。

    「嗯,我會帶她去的,謝謝老師。」蘇擇從她身上收回視線,看著老師說。

    「行,我出去一趟,你陪她在這敷一會兒吧,要用拐杖的話從旁邊借就行。」老師囑咐完離開了醫務室。

    老師走了以後,醫務室陷入安靜。

    胡桃乖乖地坐在床邊,蘇擇扯過一把凳子,坐在她面前,與她平視,神色里鮮少地透著隱忍的內疚,那雙時常含情的桃花眼此刻隱去了笑意,放輕語調問:「很疼麼。」

    她知道他是自責了,趕緊搖搖頭,語氣輕鬆道:「不疼的!學長,你別自責,是我不該貿然從上面跳下來的。我自作自受,跟你沒關係。」

    「我不該讓他們把梯.子拿走,是我不對。」蘇擇眉頭微微皺著,她腳腕青紫色的一片浮腫和膝蓋上被處理過的擦傷,此刻在他眼底映著,逐漸掀起深淵處的暗潮。

    良久,他收起那隱忍著複雜情緒的眼神,將自己身上米白色的牛仔外套脫下來,蓋在她露在外面的腿上。

    胡桃跟著他站起身的動作抬眼,眨著有些睏倦的小眼睛。

    「我去給你哥哥打電話,你在這裡稍等一會兒。」蘇擇重新揚起那副能安撫人心的溫柔笑容,對她說著。

    她點點頭,也回給他一個微笑。

    「學長...」

    蘇擇往門口走,忽然被身後女孩弱弱的呼喚叫住。

    他回頭,臉色微微蒼白的女孩坐在床邊,笑起來露著虎牙的尖角,對他又說:「你不要自責,我真的沒事的。」

    蘇擇始終柔和地掛著笑,握著手機的力度卻在暗處加深,他點點頭,轉身出了醫務室。

    醫務室的門被關緊以後,胡桃猛地渾身癱軟下來,眼裡分泌出些生理淚水,摸著那敷在腳腕上的冰袋,表情猙獰的倒吸著氣。

    「我靠...這也太疼了吧......」

    ......

    蘇擇一個電話,胡柯就從寢室趕過來。

    胡桃在看見哥哥火急火燎地從外面走進來的時候,一個沒忍住委屈地帶上了哭腔,「哥哥......」

    「胡桃,你有勁沒地方撒又上躥下跳是吧,怎麼沒摔死你啊!」胡柯嘴上說著狠毒的話,皺緊的眉頭和表情里的焦急出賣了他的真實心情。

    「凶什麼...你都不安慰我一下。」她癟癟嘴,更委屈了。

    胡柯把蓋在她腿上的外套系在她腰上,把她膝蓋以上的腿部蓋住,蹲下身單膝跪地把人背起來:「走,現在就去醫院。」

    「太晚了吧,明天再去吧。」胡桃趴在哥哥背上,擔憂道:「你不上課嗎?我明天也好多課呢。」

    「上課重要你重要?把腦子也摔傻了?」胡柯斥她,摟進胡桃的腿彎,對身邊的蘇擇說:「兄弟麻煩跟我走一趟醫院。」

    「應該的,走吧,我已經打上車了。」蘇擇點點頭,去給這兄妹開門。

    三個人趁著逐漸深邃的夜色,往校門口趕去。

    胡桃摟著哥哥的脖子,感受著他傳遞給自己的溫暖,小臉耷拉著,同時也覺得懊悔起來。

    誰知道,自己一個魯莽的決定,竟然給這麼多身邊的人造成了麻煩。

    .

    胡桃檢查到半夜十二點,所幸是沒有傷到骨頭,養些日子就可以恢復平常。

    胡柯下樓去拿藥,蘇擇在樓上陪著她坐在走廊的長椅上,急診的病人在夜裡也很多,樓下大廳嘈雜的聲音飄蕩上來。

    胡桃原本被這一番折騰就累得不行,最後治療完已經筋疲力盡了,眼皮直打架,坐著都要睡著。

    她想著哥哥去開藥,估計一會兒就回來,打算稍微眯一會兒。

    誰知道沒有控制住,一眯就深深睡了過去。

    身上力氣逐漸脫離,她往身邊靠去。

    蘇擇早就察覺到身邊人搖搖晃晃的睡意,在她睡倒過來的同時,接近一分坐過去,伸手扶住她的臉側。

    然後緩緩地,讓她靠在自己肩旁。

    女孩身上蓋著胡柯的寬大外套,整個人身體更顯嬌小,髮絲有些凌亂,頗有一種任人擺布的病弱感。

    胡桃呼吸又輕又勻稱,經歷了治療疼痛被減輕,之前一直緊繃的表情此刻也終於放鬆下來。

    「胡桃?」蘇擇又是擁著同樣的輕柔語氣,試探著叫她。

    「......」

    身邊女孩沒回話,睡得很投入。

    蘇擇想幫她把貼在臉頰上的一縷亂發歸到耳後,可是手伸到她臉頰前,卻又停下,收了手。

    他似是也有些疲憊,嗓音略帶沙啞:「怪我。」

    他始終凝視著她的睡臉,低低自語著:「對不起。」

    醫院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令他壓抑。

    此時,身邊女孩從身上散發出的糖果甜味與這布滿刺鼻味道的地方,是那麼的格格不入。

    這樣的違和,一分,一寸地,劇烈地,加深著。

    蘇擇將手臂撐在長椅一側扶手上,手扶額頭,下頜線可見繃直的線條,陰鬱著緘默良久。

    加深著,他心中的失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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