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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18:33:59 作者: 羽漱臨風
    如果不說話,付凌疑會握著他的手,輕輕地揉搓,親吻。

    徐應白想要回應他,哪怕一下,卻總是不等動一動手指,就重新陷入了昏睡中。

    而在這個風雪夜裡面,徐應白終於積蓄夠了力氣,費力地睜開了眼睛。

    入目是一片灰暗,他適應了好久,終於略微看清眼前的事物。

    而後他微微垂下眼皮,餘光看見床邊窩著一個人。

    付凌疑蓋著一層薄毯,蜷縮在床邊。

    他只將半個腦袋擱在床上,留給徐應白一個烏黑的發頂。

    徐應白安靜地看著他一會兒,眼眶微微有些紅。

    然後他艱難地抬起兩根手指,去撫摸付凌疑落在自己手邊的烏黑髮絲。

    付凌疑還在睡夢中。

    但他感覺似乎有人在輕輕地撩開他的頭髮,溫柔地觸碰他的發頂。

    付凌疑的心緒一下子炸開了。

    外頭狂肆的風雪瞬間變得遙不可及,他耳邊只剩下一陣不明的轟鳴聲,而後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睜開了眼睛,緩緩地抬起了自己的腦袋。

    仿佛是近鄉情怯一般,他幾乎有些不敢抬眼。

    躺在床上的人真真切切地睜開了眼睛,正安靜地看著自己。

    付凌疑下意識狠狠咬了一下舌尖,生疼。

    不是做夢。

    徐應白是真的醒了!

    「徐應白……」

    付凌疑沙啞而失色的嗓音在深夜中驟然響起來,帶著不分明的哭腔,眼眶在剎那間紅透。

    徐應白溫涼的指尖划過付凌疑的發紅的眼尾,抹到一片濕熱的水痕,手指仿佛被燒到一般,經不住顫了顫。

    付凌疑那烏黑的眼眸裡面倒映著自己的身影。

    「我在……」

    徐應白勉強勾了勾嘴角,艱難地開口回答。

    我在這裡。

    第91章 道歉

    徐應白醒後不久, 陳歲匆匆從太醫院趕過來,給徐應白把脈。

    彼時天還沒全亮,殿內還點著明黃的燭火。徐應白被付凌疑扶起來, 靠坐在了床邊。

    陳歲探出三指給徐應白把脈, 他眉頭時而緊皺時而舒展, 把完脈後將徐應白的手給推回了錦被中。

    「大人身體還是虛弱得很,況且餘毒未清,」陳歲仔細地囑咐,「平日裡吃穿住行都要仔細,切不可受涼受熱, 也不能勞累傷神。」

    「之前太醫院關於成帝年間嘗試配製解藥的藥方記載都還在, 太醫院會以此為基礎繼續配製解藥,」陳歲繼續道, 「不過解藥配製之事耗時耗力,在解藥配製出來之前, 大人的藥是不能斷的,若在這之間大人狀況不好, 恐怕還要再洗一次髓。」

    聞言付凌疑忍不住握緊了手, 擔憂地看向徐應白。

    「還有一件事, 」陳歲微微嘆口氣, 「伐骨洗髓對經脈有所損傷, 大人近來會手腳無力, 下床行走會比較吃力,如若實在使不上力, 就坐輪椅對付一陣吧。」

    「沒事, 」徐應白安撫地看了付凌疑一眼,溫聲道, 「能掙回一條命就已經很好了。」

    付凌疑聞言胸膛劇烈地上下起伏著。

    等陳歲離開,付凌疑重新跪坐在徐應白床邊,給徐應白掖了掖被子。

    外頭風雪已經停了,天際邊泛著一點極亮的白色,遠山盡處,極淡的金光籠罩著山頂。

    宣政殿偏殿陸陸續續來了人。

    魏珩、葉永寧姐妹和李毅,梅永,乃至於如今已經是皇太后的焦悟寧都過來了。

    他們來了之後也不敢待太久,怕打擾徐應白養病,往往是寒暄幾句就告辭離開。

    魏珩還要去上朝,走的時候一步三回頭,對徐應白道:「老師,我今晚再來看您。」

    徐應白對他輕輕點了點頭。

    謝靜微知道自家師父醒了,著急忙慌去找了玄清子,求著玄清子把他帶進宮裡面了。

    他一見到半靠在床邊的徐應白,當即就為自己的師父委屈了,癟著嘴趴到徐應白床邊,難過地叫道:「師父。」

    他一邊喊,眼淚一邊吧嗒吧嗒掉下來,看起來十足可憐。

    徐應白有些費力地抬起手,掐了掐謝靜微的臉蛋,溫聲安慰:「不哭不哭,已經沒事了。」

    結果一安慰,謝靜微更加難過了,哇一下哭出了聲。

    徐應白有些哭笑不得,只能盡力揉揉謝靜微腦袋,安慰這個抽抽搭搭抹眼淚的小弟子。而後他看向玄清子,輕聲叫道:「師父。」

    玄清子好端端地站著,聞聲應了個「嗯」,他沒有像之前那樣數落徐應白,只是喃喃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徐應白垂下眼睫,前世那些記憶湧上心頭,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鄭重其事道:「師父,對不起。」

    玄清子一愣。

    他不知道徐應白怎麼突然就同自己道歉,但看著徐應白那雙清透且認真的眼神,也知道徐應白這話不是在開玩笑。

    「說什麼對不起的,」玄清子伸出手摸徐應白的腦袋,吹著鬍子道,「莫不是病了一次,睡傻了。」

    徐應白搖了搖頭,沒有再說話。

    「今後有什麼打算?」玄清子坐到旁邊的藤椅上,開口問徐應白。

    徐應白想了想,開口道:「等身體養好一些,我想辭官回道觀休養,再去各處看看。」

    「也好,」玄清子拍了拍徐應白的手,「道觀的師叔師伯,還有和你玩得好的師兄弟都念著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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