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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18:33:59 作者: 羽漱臨風
    付凌疑緊張而又焦急地等待了許久, 他期盼著徐應白能睜開那雙漂亮的,琥珀色的溫柔眼眸。

    可惜的是,直到陳歲趕來把完脈又離開,徐應白也再沒有過其他的反應。

    他陷入了徹徹底底的沉睡里。

    付凌疑在徐應白床前守了十幾日,仍舊沒有等到徐應白睜開眼睛。

    陳歲每日都來給徐應白把三次脈, 也沒診出徐應白身上還有什麼問題, 只說是徐應白身體太過虛弱,又經過這麼一遭, 需要長時間的休息與恢復。

    但好在,湯藥如今是餵得進去的, 不像之前灌進去都十分艱難。

    付凌疑勉強安了點心,日日守在徐應白身邊, 按照陳歲的交代給徐應白按穴, 不然經脈不暢, 等醒來是要吃苦頭的。

    謝靜微與玄清子一行人也從定襄郡來到了長安。

    玄清子看著無知無覺躺在床上的徐應白, 半是慶幸半是心疼地嘆了口氣。

    然後像徐應白小時候一樣, 摸了摸徐應白的烏黑的發頂。

    謝靜微知道自家師父生病昏迷之後難過得哭了一遭, 好幾天都趴在徐應白床頭不肯走,每次都是玄清子把人給提溜回去了。

    葉永寧和葉永儀兩姐妹也來看過徐應白, 葉永寧用手指輕輕戳了戳徐應白的手背:「嬌嬌怎麼還沒醒啊?」

    剛戳完, 腦袋就挨了一下,葉永儀無奈道:「別亂碰。」

    魏珩隔三差五也會來一趟, 他已經是少年帝王,因為朝堂的官員青黃不接,各種事務又極其繁重,許多事情都要他親力親為,因而每天都忙得昏天暗地,幾乎沒有什麼休息的時間,只好讓太醫每日都去他那稟告徐應白的情況。

    定襄郡內,廟宇內的石像被百姓重新修好,每天都有專人去那打掃擦拭,也經常會有人前去上香祈福。

    玄妙觀內,穿著道袍的道士正打掃山門前厚厚的積雪,三五道童嬉笑打鬧,撲進那雪地裡面,有新來的道童跑到徐應白的住處,因為門被結結實實地鎖著,就踮起腳尖,好奇地往裡面看。

    白光透過窗欞的縫隙,灑在書桌上面。那桌子上面整整齊齊地擺著幾十隻草蝴蝶,葉子都已經發黃乾枯了,似乎一捏就要碎掉的樣子。

    小道童驚喜道:「好多蝴蝶啊!是誰的呀?」

    「那是你徐師叔的,」有少年道士笑了笑,「他教過我們怎麼折,等開春了,草芽長出來,我也折給你。」

    小道童樂滋滋地應了聲好,又跑遠處玩雪去了。

    離玄妙觀遙遠的長安皇城內,付凌疑抬眼看向窗外。

    如今已經進了臘月,外頭雪下得極大,朱紅磚瓦都白皚皚的雪所覆蓋,庭院裡的梅樹迎著風雪綻放,一簇簇深紅的花枝在寒冬裡面搖曳。

    付凌疑轉過頭,不再看向窗外。

    再有十幾日,就是除夕了。

    徐應白依舊沒有醒來。

    他好端端地躺在床上,胸口微微起伏著,他的臉色仍舊有些許蒼白,但相比之前已經好上許多了,手也不像之前冷硬得像塊鐵,而是逐漸有了溫度。

    付凌疑垂下腦袋,湊近徐應白。

    他像某種動物一樣,先是用腦袋蹭了蹭徐應白的手指,然後趴在徐應白旁邊,輕柔而小心地捂著徐應白的手,感受徐應白身上的溫度。

    指尖傳來的,細微的血脈顫動讓付凌疑感到心安。他深吸一口氣,小聲對徐應白道:「快到除夕了,你要是睡好了的話,就早點醒過來吧。」

    他說完,偏殿內就陷入一片寂靜之中。

    沒有人回答他。

    良久,付凌疑輕輕支起身,伸手小心地將徐應白鬢邊烏黑的碎發撩開,啞聲道:「沒事,多睡一會兒也好。」

    前世的那三年相比於現在就是大巫見小巫,不就是多等一些時日嗎?付凌疑靠在徐應白的床邊想,如今現在已經很好了。

    至少徐應白是活著的,有常人的體溫,有心跳和呼吸,而不是一具被沖入江河找不到屍體的死屍。

    從白天深夜,雪下了停,停了下,等到兩更天的時候,雪又大了起來,庭院內的枯枝被風雪壓斷,發出一聲重響。

    付凌疑猛地驚醒,烏黑的瞳眸閃過一絲冷光,他下意識握緊隨身攜帶的短匕,脊背都弓了起來,一副隨時準備跳起來和人搏命的樣子。

    等過了許久,他發現那只是枯枝被風吹落在地的聲音,才緩緩放開自己握著刀柄的手。

    他定定地看了徐應白一會兒,目光逐漸柔和下來,然後他扯了扯因為剛才動作而掉在地上的一張薄毯,重新把自己團起來,窩在徐應白的床旁邊,垂下腦袋重新休息。

    等付凌疑陷入睡夢中,徐應白放在柔軟錦被上的手,輕微地動了動。

    他其實很早就有了斷斷續續的意識,偶爾也聽得到周邊人細碎的聲音,能察覺得到別人的觸碰。

    可是身體太過疲累,徐應白因此一直沒能睜開眼睛,往往是有了一會兒意識,就會陷入一陣長長的沉睡之中。

    他也分不清白天和黑夜,只察覺到每一次意識甦醒,身邊都有一個人在陪著自己。

    儘管徐應白的意識不甚清醒,他還是認得出來,陪在自己身邊的是付凌疑。

    有時付凌疑會低低地同他說話,說一些宮裡宮外的事情,或者說關於謝靜微、玄清子、魏珩等人如今在幹什麼,偶爾也會給他念些話本和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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