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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18:33:59 作者: 羽漱臨風
戰事危險,謝靜微和玄清子被徐應白強硬地留在了後方的定襄郡,不允許跟著他去前線,因此此時的營帳安靜得厲害, 只剩魏珩狼毫落在紙頁的細微聲響。
徐應白勉強喝完一碗藥, 額頭上冒了點細汗。
他又拿起一封信,這次是李毅那邊寄過來的。
李毅的字寫得很粗狂, 人卻挺細心,十分細緻地描寫了如今他們行軍至何處, 又打探到了哪些消息。
徐應白展開李毅的信紙,忽然有一小張紙從裡面掉出來, 徐應白愣了一下, 伸手將那被疊成小豆腐片的信紙撿起來。
信紙那一小塊地方露出點字跡, 徐應白深深看了那字一眼, 悄無聲息地移開了自己的目光。
他沒急著打開那信紙, 而是先將李毅送來的信認認真真看完了。
等看完李毅的信, 他才伸手去夠那小信紙。
信紙被他緩慢展開,與自己有幾分像的字跡出現在眼前。
是付凌疑的信。
自從徐應白不再允許暗衛將自己的情況告訴付凌疑之後, 付凌疑對於徐應白如今怎麼樣皆是兩眼一抹黑。
但他在軍營, 條件之艱苦難以想像,兩地聯絡的信鴿也極其珍貴, 沒有給付凌疑用來寄家書的道理,便只能求著李毅寄送軍機時,給他的信留個位置。
因而他每一次用的信紙都不大,字也不敢寫太多,一是怕字寫小了或是糊了徐應白看著麻煩,二是怕延誤李毅把軍機送過去。
但是徐應白很少回信。
即便回了,也是和付凌疑一樣夾在軍機中送回,信中只有寥寥幾句,叫付凌疑保重身體。
他喝完藥或是發病的時候沒力氣提筆,卻又不願意魏珩幫自己寫,等有了氣力自己動筆寫了,也不願寫太多,擔心付凌疑看了信看出什麼端倪來。
索性就不怎麼寫了。
迄今為止,他只回過付凌疑兩次信。
但徐應白收到信時也會想……久久盼不到回信,付凌疑應當會失望的吧。
徐應白琥珀色的剔透眼眸微微一動。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了,如果能再見到,再道歉吧。
付凌疑的信很簡潔,一句話交代了他現在何處,身任何職,緊接著就是大段的問話和囑咐。
「有好好吃藥嗎?」
「最近睡得好嗎?」
「若是頭疼就叫軍醫來給你按穴,不要強撐。」
「藥再苦也要喝,千萬不要偷偷把藥倒掉,過幾日我想辦法給你寄點蜜餞去。」
…………
最後,付凌疑寫寫劃劃,塗黑了好幾個字,徐應白看了看那露出的邊角和字數,覺得像是肉麻的情詩。估計那頭的付凌疑也被麻出了雞皮疙瘩,將那詩給塗掉了,反而工工整整寫了十個字。
「我很想你,等我回去找你。」
整封信都沒有問徐應白為什麼總是不回信,也沒有讓徐應白寫信給他。
徐應白沉默著看了那一串字一會兒,緩慢地收攏五指又放開,而後他飛快地眨了一下眼睛,輕輕將那封信給折了回去。
他從袖袋裡面拿出來一個荷包,將那折好的信紙給放了進去。
魏珩看著徐應白的動作,頓了一會兒問:「老師……這次要回給他信嗎?」
徐應白靜靜坐了一會兒,道:「不回。」
魏珩抿了抿唇,忍不住道:「老師,這是他第十一封……,況且,再過幾日,就是中秋了,真的不回了嗎?」
徐應白手握成拳抵著唇,低低咳嗽了幾聲,他神色很淡,眼眸自然而然地低垂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見自家老師並沒有說話,魏珩捏了捏手裡的筆桿,也不再言語。
老師向來說一不二,看來這次也不會寄信了。
但很快,魏珩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新的軍機又從富平大營一路八百里加急送回李毅處。
傳信兵騎著馬風塵僕僕趕回來,將手中的信奉給李毅。
付凌疑站在李毅身前,眼睛倏然亮了一下。
李毅一邊拆信,一邊對付凌疑那不值錢的樣子簡直沒眼看:「……我說你是不是有病,一到時候就杵在我這……」
付凌疑不說話,也沒反駁李毅,只是如狼盯獵物一般緊盯著李毅手裡的信封。
李毅把漆印打開,從裡面抽出來幾張紙,他粗略看了一下:「好像沒有太尉……」
付凌疑的目光有些焦灼。
「還是沒有……」付凌疑低下頭,「他是不是病……」
話音未落,李毅猛地從那幾張信紙裡面抽出張被捲起來的紙條,「這呢!」
付凌疑箭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從李毅手中接過那一小張紙條。
他顫顫巍巍地將那信展開,烏黑的瞳眸映著點白——那是信紙的顏色。
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話。
「安好勿念,吾亦思君。」
他也在想我。
付凌疑的目光仿佛被燙了一下,狼狽地從那張信紙上收了回來,他將信紙小心的收攏在手心,嘴唇有些哆嗦地想湊過去。
然後他又猛地驚醒,與自己的手拉開了一段距離。
他端正地站好,把手心裡的信小心的收進自己的胸襟內。
李毅一言難盡地看著他,末了道:「拿了信就快滾回去。」
付凌疑很快滾了。
他還要回校場訓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