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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18:33:59 作者: 羽漱臨風
    而此時,徐應白正在書房內看文書。

    嘉峪關的戰事暫時了結,蕭陸為了穩定局勢,留在嘉裕沒有回來。

    賑災的事情也已經安排下去,隨行的欽差是莊恣,他性子向來較真剛直,地方官想來拿他沒什麼辦法。

    想到莊恣,徐應白喝了口茶。

    莊恣人還算不錯,等到賑災結束,讓他留在定襄郡磨鍊一番,定定心性,幾年後回到朝廷這邊,就能挑大樑了。

    徐應白放下茶杯,孟凡敲了敲門,得到徐應白的准許之後進來報告道:「主子,劉莽進宮去了。」

    徐應白挑了挑眉。

    看來劉莽也要有所動作了。

    不過付凌疑如今已不在大獄之中,劉莽沒法拿付凌疑作文章。此案張故明已經查到了一些線索——付柏溪這個怕死的,家裡面悄悄留了一份當年戰事的未曾被替換的卷宗。

    現在就看劉莽如何動作,他與江南的肅王有著聯繫,前世也是他力主南渡……付凌疑曾告訴過自己,魏璋南渡之後就一直被軟禁在肅王府,肅王篡位之心昭然若揭。

    而現今這個狀況,難保劉莽不狗急跳牆。

    徐應白抬起頭,突然意識到這幾日見到的都是孟凡,不禁開口問:「你們頭兒呢?」

    孟凡撓了下腦袋,老實道:「我也不知道,頭兒這兩天老不見人。」

    「不過頭兒本來就神出鬼沒的,」孟凡小聲道,「人不知道就上哪去了。」

    徐應白皺起眉頭。

    自除夕那晚過後,他也些許天沒見過付凌疑。這幾日他思來想去,好不容易把那些複雜的心緒埋在心裏面,也以為是付凌疑死心了不想見自己,可是連這些暗衛都沒見過他……

    徐應白倏然起身,披了件狐裘往付凌疑的住處走過去。

    而剛走近房間,徐應白猝然站定。

    一聲聲急促喘息和悶哼透過房門傳到徐應白的耳邊。

    徐應白愣了一下,以為付凌疑生病或是受傷了,猛地推開了房門。

    強烈的視覺衝擊讓徐應白一下子愣住了。

    付凌疑赤著上身背對著他跪著,腰背中心原本該有脊骨的地方往下陷出一個近乎完美的弧度,他顫抖著,是個男人都知道他現在在幹什麼。

    而他床邊放著的是一條十分可憐的舊髮帶。

    徐應白認出了那是自己的髮帶。

    徐應白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而門推開的一瞬間,付凌疑條件反射地回過頭,神情陰戾又可怖,手裡的柳葉刀飛順勢了出去,卻又在看清來人之後瞳孔猛縮!

    打飛柳葉刀已經來不及,付凌疑往前追了兩步,眼前陡然一黑,膝蓋磕在了地上。

    緊接著他就聽到了柳葉刀扎在木板上的錚聲。付凌疑神志不清之下扔出的飛刀並不准,再加上徐應白躲得很及時,那枚柳葉刀只是削掉了他一縷黑髮。

    付凌疑的眼睛緩慢恢復,他見眼前的徐應白沒事,劫後餘生般鬆了一口氣,額頭上的冷汗一滴滴淌下來。

    「你……」徐應白一言難盡地看著付凌疑,「你在幹什麼?」

    從小在道觀裡面長大,被養成正人君子的徐應白未曾接觸過這般景象,額角的青筋突突跳著。

    「………」付凌疑扯了扯嘴角,沙啞著嗓子破罐子破摔道,「如你所見。」

    徐應白眼見付凌疑扯了旁邊的衣裳隨便綁了綁。

    「要是你覺得噁心,」付凌疑心如死灰地跪著「把我趕出去就好了。」

    「我從前裝得乖巧,」他按了按自己手上這幾天胡亂劃出來的傷口,疼痛讓他感到快意,「是想讓你高興放心。」

    「可我就是這樣一個人,惡劣又噁心,」付凌疑喉結滾了滾,「裝得再好也是假的,骨子裡面的東西變不了,假的我你都不喜歡,更不要說真正的我了,如果我是你,我也不喜歡這樣的人。」

    「可我就是這樣的人,我改不了。」

    「比如說,」他仰起頭看向逆著光站著,身上穿著乾乾淨淨白衣的徐應白,露出一個溫柔扭曲又危險的笑,「我現在就很想弄髒你。」

    他繼續說:「占有你……讓你身上都是我的味道,或者把你關起來……」

    「不……」付凌疑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話,似乎陷入了魔障,他瘋狂搖著頭道,「你把我關起來吧……只要每天來看我一下就好……我會好好的聽話。」

    徐應白聞言琥珀色的眼眸顫動。

    但很快,付凌疑又從魔障裡面回過了神。

    「可是我不能容忍自己這樣,你太好了,我不能弄髒你,」他抓起旁邊那條髮帶,垂下頭虔誠地吻了一下,「所以我只能這樣了……你要是覺得噁心……」

    「那也沒辦法了,我已經盡力了。」

    「兩輩子了,」他眼眸空洞,「我怎麼就是學不好。」

    這些話比那一個吻還要燒心燒肺。

    徐應白的胸口起伏著,指尖都有些顫抖,狠狠閉上了眼睛。

    兩世以來,徐應白第一次遇到這樣濃烈的情感,比那日盛放的火樹銀花還要炙熱,還要瘋狂。

    他從來遊刃有餘,向來鎮定自若,但是現在——

    眼前的人似乎打破了他的那條線。

    眼前的付凌疑破罐子破摔地剝掉了自己所有的偽裝,赤.裸地把自己的惡劣、瘋狂、骯髒的心思和舉動盡數展現。他不再壓抑自己的情緒。那天夜晚崩潰的抱頭嗚咽在這幾天裡面將他壓成了不分明的幾塊,不連續的理智和情感將他撕扯成了好幾個人,他的精神岌岌可危,而在被徐應白撞破之後,在差點就傷到徐應白之後,他終於把自己壓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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