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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18:33:59 作者: 羽漱臨風
「仲直兄不必多禮,還是叫我應白吧,」徐應白單手扶了一下曹樹,「仲直兄,近日來多勞累你了。」
仲直是曹樹的字。
曹樹神色輕快,性子爽直,也不推脫徐應白的話:「還好,不過若說受累,還是應白兄你受累更多。」
曹樹剛說完,便覺得有一道銳利的目光釘在了他的身上,審視意味十足還混雜著危險的意味。
但等他抬眼尋找,那道目光又猝然消失了。正當曹樹納悶的時候,徐應白的話音又響起來:「仲直兄,我此次前來,除卻看看這些新兵,還是想同你說,我想練一支精兵。」
曹樹愣了一瞬:「精兵?」
「是,」徐應白道,「肅王有北府兵,寧王有驍騎軍,齊王有十三衛,益州李毅,肅州楊世清也有自己的府兵。而長安,什麼也沒有,我們需要一支能聽命於我們的軍隊。」
曹樹嘆息:「但我們現在還有金吾衛和御林軍。」
「金吾衛疲敝,御林軍散漫,」徐應白說,「邊疆四月,這一切你也知曉,況且,他們不是我們的人。」
「世道不平,沒有兵馬,我們只能任人宰割,而陛下與朝臣……」徐應白琥珀色的雙目看向遙遠的山巒,「你也知曉,不然你也不會在翰林院蹉跎六年,明珠蒙塵。」
曹樹沉默不語,過了一會兒道:「你說得是。」
「仲直兄,我們得早做打算,」徐應白語氣淺淡,說出的話卻深重,「如今中央是一盤散沙,地方坐大,你敢說他們之中都沒有不臣之心嗎!」
「…………」曹樹道:「應白兄,你練精兵是想為大晉,為陛下除掉那些藩王?」
「不,」徐應白堅定道,「是為了天下的安定。」
這也是徐應白前世遺憾的地方,他志不在弄權,卻總是被紛繁的算計煩擾,本以為魏璋即便不才,但只要天下太平下來,他也能做一位中庸守成之君。
可是魏璋親手殺掉了自己的顧命大臣。
他不信徐應白。
所以這一世,徐應白會先下手為強。
可徐應白明白,如今自己雖然重回一世,有著前世的記憶,前世在接下來的一年裡,他會經歷叛亂,刺殺乃至於更多的事情。
但世間萬物不是一成不變的,百因種百果,除卻天意,便只剩事在人為。而自己的重生已然悄悄改變了許多事情,即便有前世的記憶,也萬不可掉以輕心。
他可以變,他的敵人當然也可以變。
所以只能早做打算。
「仲直兄,你當年考中武舉,為的不也是一方安寧嗎?」
曹樹頓了一會兒,嘆息道:「你不提,我都快忘了。」
當年的曹樹意氣風發來到長安,以為可以做一番大事業,橫刀立馬,建功立業,但大晉朝堂如灰濛濛的一片,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宦官當權,司禮監掌印劉莽已然是第二個皇帝,左相房如意依附宦官,已然將整個朝堂變成了一言堂。諸王從幽帝年間就不再聽從指揮,只待一根引線就能著起來,反咬一口。
在這樣的日子下如履薄冰,許多人早就忘記了當初的志向。
「你我前往邊疆時,從長安至嘉裕,千里迢迢,一路上流民逃竄,餓殍遍野,」徐應白眼睫輕顫,似是不忍回憶,「這樣的天下,是你想看到的嗎?」
「自然不是!」
「那仲直兄,」徐應白伸出手,「你願同我一起嗎?」
「平天下,建功立業。」
徐應白看著曹樹。
他清楚曹樹的為人,曹樹不是劉莽房如意之流,可以通過金錢權力威逼收買,也不像前世的付凌疑,得用非常的手段鎮壓才會聽話……曹樹認義、認理,有建功立業之心,這樣的人,非誠心不能打動。
而曹樹看向那隻手,這手乾淨漂亮,骨節修長,像是富貴人家嬌生慣養出來的。但實際上,這雙手的主人有百死不悔之心,破釜沉舟之志。
如此至誠至勇之人,是值得他去追隨的。
曹樹嘆息一聲,伸手與徐應白擊掌為誓:「自然!」
「不過,除卻練兵,我還有些事要拜託仲直兄,」徐應白眼裡閃過一絲流光,「我想在這些新兵裡面,挑些好的做護衛,最好是,不知可否方便。」
那自然是方便得不得了,畢竟魏璋下令新兵操練去留一應事宜都交給徐應白處理,只是找幾個護衛罷了,也不是什麼大事,曹樹輕而易舉就點了頭。
而後,他就安排下屬讓練得最好的幾隊兵馬列隊。
徐應白微微側頭,看向身後的付凌疑:「你去挑。」
「能接你三招的,就算過關。」
「不用挑太多,三十人足矣。」
「是。」一道低沉的聲音傳過來。
曹樹這才意識到徐應白身後還有一個人。
戴著紫金面具的人低調地站在徐應白身後,周身氣息斂得很好,烏黑的頭髮束起一個高馬尾,頭低垂著,唯一能窺見的狹長眼尾有些許泛紅,看起來比兔子還聽話乖順。
他往列隊的新兵走過去。
曹樹:「這人……」能打嗎?
曹樹話沒說完,就看見一個身材魁梧壯碩的新兵被一個迴旋腿重重踢在地上!
塵土滿天飛,曹樹聽見了肋骨斷裂的聲音……
曹樹:「…………」
應白身邊還真是藏龍臥虎。曹樹想,前有十二歲就敢上戰場找人的徒弟謝靜微,後有看起來乖巧順從的侍衛一腳踢翻比他壯兩個人的新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