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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09:04:52 作者: 岑姜
他說——一切都可以交給我。
像是墜入一片溫柔的秋夜,美好得令人想哭。
林稚晚始終覺得, 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上,都托著一個小小的旅行箱,裡面裝著足夠的財富、地位、人生的悲歡與苦楚——是人生全部的重要的東西。
她不敢拿出來整理, 只好一直拖著,累人腳步。
可再孤傲再彆扭的人,無論怎麼守著自己的箱子在午夜肝腸寸斷,命運一事上拿了佛祖的下下籤,也希望能有個人來拉自己一把,陪自己一程。
陪著她把落了灰的箱子打開看一看,讓那些晦暗的情緒被陽光曬一曬,再讓那個人替自己裝進去一點兒歡愉和感動,以慰藉不敢面對的下一程。
好在,她的世界裡出現了這樣的人,敢謗神佛,不畏懼向理論宣戰,帶著不死不休的姿態,對她說:「交給我。」
他保護她,他信任她,並期望她也會如此
林稚晚生怕落淚,也怕氣氛變得窘迫,張皇地垂下頭,立於夜風裡,剝著指甲。
氣氛又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兩人之間沉默是常有的,他們總是會說不和對方心意的話,然後用沉默壓下即將爆發的爭吵。
可這會兒,任誰都能感知現在的氛圍不同往常。
命運的齒輪緊緊咬合,在往好的方向轉。
池宴覺得自己應該說點兒什麼,否則林稚晚再將垂頭的動作保持下去一定會得頸椎病。
他微微啟齒,手機在口袋裡瘋狂震動。
聲音不大,在靜謐的夜裡,聒噪不堪。
和風的人知道這位大少爺的秉性,幾乎從來不在工作之外的時間打擾他,這會兒電話來得急,大概率是有急事。
池宴凝眉看著來電顯示,又抬眼看林稚晚。
林稚晚明白他的為難,輕聲道:「你先聽電話。」
她語氣良好,看來沒有長久的沉浸在壞情緒里很久。
池宴放下心來,拇指上滑,點了接聽。
林稚晚今天晚上從他身上接收太多良好的情緒,比之前兩年的總和還要多。
過滿則溢,她恍恍惚惚,誠惶誠恐。
心思紛紛亂不堪,到底是沒忍住,林稚晚瞥了一眼池宴。
夜裡風涼,他站在暗淡的路燈下,身旁是一棵桂花樹,人沒有樹高,但比樹惹眼。
主路上霓虹起伏,隔了一條馬路,有一排小商販,這個時節就有賣烤地瓜的,空氣里一陣甜滋滋的香氣。
把做給父親的西裝帶上舞台,林稚晚了卻一樁心愿,不再那麼愧疚,將視野放在身邊,真切地感受到了生活。
也感受到,池宴真真切切地存在於自己的生活里。
這種踏實的感覺很久沒有過,她臉頰上不受控制地攢起酒窩,鼓起勇氣,小步走到池宴的面前,指了指地下停車場的方向,描著嘴型:「我先回去了。」
池宴邊聽電話邊自然地挑眉詢問。
林稚晚解釋:「冷。」
這個天氣她還穿著小短裙,即使有他的西裝外套罩著,冷風也直往身上撲。
池宴的目光直上而下打量著她,眉毛又是一皺,嫌棄她不知道注意冷暖。
「……」林稚晚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剛要走,手心裡躺著一把鑰匙。
池宴將電話拿得遠了點兒,對她低聲說:「車上等我。」
他的動作熟稔,像是已經做過千百遍。
「哦。」林稚晚有點兒懵,轉身剛要走,又突然回頭,特別認真地看他。
池宴感覺奇怪:「怎麼了?」
林稚晚努力地踮起腳尖,做到跟他平視,嘴角翹了下:「池宴,謝謝你哦。」
在對幼時為數不多的美好印象里,林稚晚都記得,媽媽是不會開車的。
每次一家三口出門,都是林文和開車,那會兒林文和的事業還要親自操持,在外面總要講很長時間的電話,他就將車鑰匙給媽媽。
然後,媽媽帶著她坐回車上,開空調,讀一本又一本的繪本,林文和每次都好久,可媽媽從不抱怨。
這種等待,是林稚晚對平淡且幸福定義的最原始構建。
然而,走到停車場,一切都跟夢醒了似的,被拉回現實。
葉清和的車子跟池宴的並排停著,今天晚上,葉清和的戰況頗豐,又聽了工作人員的吹捧,臉上的笑容擋都擋不住。
意識到撞見葉清和的那一刻,林稚晚第一反應照舊是躲開。
不是因為她懼怕葉清和,只是她那些傷害她,自認為很有殺傷力的話,她已經聽過千百次,不需要別人提醒。
可在她轉身的前一秒,葉清和也聽到腳步聲,聞聲轉頭。
四目相對,空氣里暗潮洶湧。
葉清和看清來人,高傲且諷刺地冷笑一聲,她塗著鮮紅的口紅,笑起來像是一位要吃人的妖精。
今天的林稚晚不同在ELLA慈善晚宴那次,在對抗生命的激流之時,身後有人能願意托住自己,這給了她很大的勇氣。
她也笑了一下,歪頭,勾起嘴角,笑得同樣諷刺,且帶有攻擊性。
葉清和一下子變了臉色。
這些年,葉清和在娛樂圈有一席之地,在上流社會名媛富太太之流里,即使是新盛走下坡路,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大家對她也是恭敬。
這次林稚晚非但沒有見她就跑,還敢對她表示嘲諷,巨大的落差令她接受不來。